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 > 第六十八章 另类绽梅
    自凝析堂探望查芝箬出来的语兮有些微的情绪低落,不是因为查芝箬越发明显的身孕,而是男人的即将离开。

    自北苑回来的第三日,皇帝就下了明旨,五日后,以燕平侯为主帅,领兵符,率十万大军出征夜城,固守国疆。

    事件的起因便是回城那日皇帝收到的军报。夜城传来最新军情,临北的华国近日在沧浪江畔频繁动作,并且已经有了两次小手笔的试探。虽则未波及城池,但其司马昭之心已是不言而喻。

    夜城原本就是祁轩待了数年的老地方,无论将领还是对手,都比朝中的其他武将更有经验。或许皇帝也曾动心让明霍借此机会领领军功,但本就失了先机,战事又非儿戏,故而仍是以祁轩为中心安排布置。

    祁轩跟她提过,夜城离卫京距离尚远,比不得华国早有准备。大军出征,人数粮草气候,都是影响行军的重要因素。急行军固然可行,却也让后续的迎战士气打了折扣。

    是以领旨之后,祁轩就快马将估算的行程进度等信息都捎去了夜城,并且提醒他们,大军抵达之前,夜城必定需要孤身应付一场恶战。

    可即便这些都是需要担心的地方,语兮最担心的,还是男人的安危。

    柴家是文臣之家,自然没有经历过家人带兵或是随军出征的情况。语兮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夫君也会去到那刀剑无眼的战场,纵使她一开始就知晓男人当年的战绩军功。

    兴许是她当初什么都不打算投入才没有顾忌,又或者只是因为她现在没办法再对他不管不顾。

    怜儿听到语兮轻轻的叹息,想到明日就要离开的侯爷,也不知还能劝些什么。方才见到王妃都不见小姐的情绪有什么变化,可她独处的时候......

    “夫人,师傅已经到了。”品铭自云冥阁寻过来,路程比他料想得远,但看语兮的模样,倒也明白缘由。见语兮点头应声,他便让到了旁侧,转而跟在两人身后。

    侯府的男主人将要离开,但除却语兮,似乎府中并没有多少人去在意。

    兴许是往日祁轩就常去京郊大营多日不归,又或者对于下人们来说,有吃有住有月银便再无他求,侯府中的氛围同往日到底是无甚区别。就连查芝箬,也因着太多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养胎上,对“霸占”祁轩多日的语兮也和颜悦色多了。

    三人步入云冥阁,语兮就见祈轩在院中负手而立。抬手离开怜儿的搀扶,“你怎么也在?”

    转过身的祁轩脸上带着暖意,望向语兮,伸出左手,“怕你觉得疼,过来陪你。”

    语兮笑了笑,伸手将自己递过去,真实的触感让她心弦微松,“伤都结痂了,还会痛到哪儿去?”

    “这可不是你随便说说就没事儿的。”祁轩抬手抚过语兮的脸颊,看着她带着眷恋的眼眸,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终归这伤是因他而起,没道理他就真的能像她一样满不在乎。

    男人似乎有些担心,语兮眸光微闪,“你会觉得不可理喻吗?如果之后被陛下责问......”

    “那是我该处理的事。既让你留了疤,该享受的就不必浪费掉。”不等语兮再问,祁轩便拉她进了屋。燕玲早将备好的所需之物放在了床榻边临时搬去的小案上,怜儿也跟进房中侍候在侧。

    候在阁外的师傅被钟鸣领了进来,朴素的衣衫,倒并不让人觉得唯唯诺诺,但或许是因为对自身职业的忌讳,那人始终微垂着头。

    褪去左肩衣衫的语兮转眸望了一眼,最后看了看肩胛褶皱的痕迹,转回首,“开始吧。”

    钟鸣退至廊下,怜儿跪在脚榻边时时注意着刺青师傅的需求,燕玲为免打扰,也是退到了稍远的美人榻边。

    房里院里都有些静悄悄的,默契地不去打扰师傅的创作。廖革原本被燕平侯府的人传话时就一直萦绕不散的忐忑,也慢慢平复下来。

    刺青,大多都是用在屡次受刑却仍不知悔改的非死刑犯上,作为耻辱的警醒。是以他们这个职业面对的除了官员,便是那些可算是无药可救的犯人们。律法之外,原则上当然不可动用私刑,但燕平侯府的人大大方方来了,迫于身份,廖革并没有拒绝。

    及至到了约定的时间,他被引进一座寻常院落时,才从那个领头的公公那儿得知了情况。还好他儿时跟随父亲习得一些作画的技巧经验,虽刺青大多为字,但熟练片刻,并不影响他达成这位夫人的要求。

    整个过程,祈轩都攥着语兮的手。他能看到语兮不时蹙起的眉,但她的身子,竟没有一丝轻微的颤动。

    回府之后,她就向自己提出了这个请求,有些越礼,但她很坚持。

    祁轩曾问过缘由,明明可以通过长期外敷药膏减淡甚至消去的疤痕,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遮盖?那时的女子只是抬首很淡地笑了,她说,她要把它留下来,纪念她第一次的不顾性命。

    女子的话,让祁轩有些心疼。明知留下刺青在外人眼里恐怕是个笑柄,但她的执意和理由,让他舍不得驳回。她选了她最爱的梅花,这样的纪念方式,让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心动而心痛的。

    当语兮重新坐起身子,肩头上的孤枝独梅色泽鲜艳,绽放的花瓣栩栩如生,不由转眸朝那师傅笑了笑,“师傅的技术果然名不虚传!”

    廖革闻言没有抬眸,停了收拾工具的双手,认真回礼,“老朽谢夫人赞誉。”

    祈轩抬手将语兮褪下的衣衫扯回,新鲜的梅花被薄纱遮挡,忽然有丝遗憾。黑眸转向自廊下走进的钟鸣,方又落回眼前还在行礼的那人,“多谢师傅愿应承此事,劳烦了。”

    “侯爷客气,老朽应该的。”廖革说完,这才直身继续收拾着工具。怜儿重又递了块帕子给他,过了片刻,才相继起身。

    一早进来候着的钟鸣引了廖革领赏离开,怜儿收拾着东西,燕玲则机灵地沏了新茶送到两人手边。

    语兮正将脚悬在榻边顾自地整理着衣物,那边祁轩已经接过燕玲递上的茶盏,抬眸微挑,燕玲已将托盘轻轻放下,转而退了出去。

    茶还是查芝箬当初给的毛峰。祁轩微微抿了一口,倒也不算烫,转手就递到了语兮的唇边。语兮方系好腰带,手还理着春猎时男人给的那块滴墨的玉佩,无暇接盏,便就着祁轩的手喝了些。

    祁轩见她饮过,也不强求再喝些,撤回手在一边静静看着她细心地整理着不太顺滑的织线,末了,“查芝箬问过你这块玉佩的事儿吗?”

    语兮抚了抚玉佩,听男人问话,抬眸转首,“问了,不过这玉佩只是模样特别些,看起来她也没有太在意。”

    祁轩了然地笑笑,换手置盏,屈指勾起玉佩上方的织线,“那你知道这玉佩有何深意吗?”

    语兮有些诧异,随即摇了摇头。那日因着明霍在近旁,男人才特意留了机会让他能与自己搭上话。她从来都以为回帐取物是个借口,自然这玉佩也只是配合演出的一件相对更精致的道具。可听男人如此说来......

    “有了这个,全国所有我的铺面,商行,钱庄,你都可以随意调用。”

    男人的话自信而轻巧,就好像他当初给她的不过是个玩物,没什么重要,更不必善加保管。语兮的眸子因着惊异而微微睁大,她看着男人含笑的黑眸,张了张口,“一开始不说,你就不怕我弄丢了啊。”

    “丢了就再给一个,怕什么。”祁轩觉得语兮的反应很有意思,不觉打趣道,“若是你怕丢的那个被人利用,下次换个模样就好了。”

    “可我在府里也用不上啊。”语兮听着祁轩不以为然的话,努了努嘴,声音也变得小了些。

    祁轩抬手刮了刮语兮的鼻尖,“府里倒无妨,可出了府,这就是你身份的象征。若你独自回柴府什么的,有什么情况也能有人相帮,我也安心些。”

    他说的,应该就是担心他不在京的这些时日,自己出行再没有他陪伴吧?语兮笑了笑,身子朝男人挪了挪,“放心吧,我也不是总要散心的,这云冥阁不挺好的吗?”

    这次祁轩虽挂着浅浅笑意,却没再多说。

    敞开的房门有人轻声扣了扣,两人同时转过,就见钟鸣随后进了来,走近榻前行了礼。

    “有事儿吗?”

    钟鸣抬眼先看了看祁轩,这才转向语兮,“沈绫的案子,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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