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一生一念:秋语燕然 > 第七十一章 思路偏移
    果然,品铭带回的消息,终究将问题绕回了原点。

    怜儿不知语兮方才想到了什么,但看她一时顿住话头,似是有所思索。再听品铭说是有人故意而为,已能觉察出这信鸽背后的不简单。正抿唇想听品铭继续说明,却反而没再听到他的声音,抬眼去看,品铭只是一味眯眸凝着沉思的语兮。

    品铭出得侯府,也是在距云冥阁最近的府外街道上询问了一圈才有了那脱口而出的判断。他本想加以说明,但女子迟迟没有开口,更没有一个眼神。顾自的沉思,让品铭反觉这个过程她已无需知晓。

    不知是她猜到了这个结果,还是她全然相信自己的回禀。当下,品铭觉得他惟有静候。

    语兮的眼眸犹自眯起,眉头深锁。

    所以这纸条里的,是故意的假消息,还是说,有意的真消息?

    纸条中的内容提及夜城布防,从这点来看,这消息的经手人,必定是参战的相关人士。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换句话说,战场前方,一应细节都可以在回京的奏报中省略。关键的人手、粮草、战果或是求援,都有可能写入奏报,但布防图,绝不需要长途跋涉告知高位,徒添泄露的可能。

    会是细作之间的消息传递吗?

    但如果是那样,官方的布防或许都没有送入京城,又哪里会有送出去的底稿?更枉论这传递上浪费的时间。

    倘若真是细作所为,那布防图在对阵双方的军营里出现才更为合理,这样才能省去更多时间,还能尽快布置应对。

    那么会是卫京中有人与华国私下勾结吗?

    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同样也说不通布防图这般远距离传递的理由。

    说到底,为什么传信中会出现布防图?

    这么明显的可以被推翻的误区,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混淆视线?那又为何要故意让自己看到。

    等等,如果不去细究布防图呢?

    既然没有意义,那么简化现状来想,有人故意想让自己看到有关夜城的消息。不是前线战报,而是具体到城池布置细节的消息。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一直窥视着那边的动向。

    或许这人并非与华国勾结,但他知晓备战,明晰消耗。如果他在不打乱卫华大战的前提下,做足准备,在大军回朝之时,攻其不备,以逸待劳。那么外患兴许已经不再,却成了他得手后掩盖一切的“替罪羊”。

    语兮的心头蓦地一震,这个跳开的猜想让局面变得清晰,但推断的结果却让人不由发寒。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信鸽的消息就相当于一个摆在她面前的示威。不怕她知晓,反是怕她不知道。就好像有人想让她看一场明知结局的大戏,然后欣赏她无可奈何的被动。

    似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个人是谁。

    语兮忽然闭目握拳锤在身坐的榻上,惊得怜儿和品铭一怔,却又不便开口询问什么。

    无可奈何,她的确无可奈何。

    明知明霍已经在夜城布好了后手,明知再过不久大军或许腹背受敌,明知他会有危险,她却只能坐在这个抬眼一片局限的院子里无法示警,不能伴他左右。

    如果能把消息告诉他就好了。

    语兮轻轻一叹,猛然想起再过几日就是明棣大婚。如果那个时候能避开旁人找到一个机会......对了,那个玉佩!祁轩说过,那是自己出府的身份象征,如果通过他手下的人将消息送出去,或许还能有机会让他早做准备。

    怜儿看着方才气愤不已的语兮忽然又像是找到了希望,心中才找回的轻松还没占得上风,就被语兮再度低沉的眼眸掐灭,不由已是担忧更甚。

    品铭的唇越抿越紧,女子的情绪波动很明显,让他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语兮忘了,祁轩并没有告诉过她城中哪些铺面在他名下。他只是用此来确保自己出府时不会被人为难,甚至遇事有人相帮,但却并没有给她能主动找上门的机会。

    这些产业,自然不能被太多人知晓。自己更没法儿凭着一块玉佩,四下在城中寻找。

    还能怎么做?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要去跟他对峙,请他收手?

    不可能。

    这种事,就算把自己送到他手上,他也不会因此结束计划。事关他们争夺的存亡关键,没有人会傻到为一个女人放弃。就算放到自己身上,便是再犹豫,自己恐怕也不会因小失大。

    所以,还有什么办法!

    语兮重新闭上眼,细细地考虑当下自己还能用上的资源。

    寻个理由出府,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应该是不难的。那么接下来呢?凭着玉佩随意问几家店面,直到他手下的人注意到自己,主动来跟自己联络?不可,万一找来的不是他的人,反而暴露了这玉佩的机巧怎么办?

    去找查芝箬呢?为了侯爷,她应该不至于置之不理,但怎么让她相信自己所言,而不是怀疑自己,甚至对自己扣下新的罪名,借此置自己于死地呢?

    要回柴家找爹爹吗?语兮拧了拧眉,如果祁轩出事,侯府被牵,柴家恐怕也是难能保全,所以其实爹爹应承的可能还是很高的。

    思来想去,这似乎是她当下唯一的选择。

    拿定主意,语兮缓缓睁眼深吸一口气。视线重新落回攥在手里的纸条,瞥了眼仍旧被怜儿捧住的信鸽,轻声道,“放了吧,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怜儿有些迟疑,又瞧了眼语兮的神色,复又转向品铭,正欲放手,却被品铭伸手按住。

    品铭似乎考虑了一番说辞,这才在语兮质疑的眼神中开口,“夫人,在你决定之前,奴才有些话必须要说。”

    看着女子越发蹙起的眉,品铭继续道,“虽然这信鸽奴才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设计,并最终掉落我们院中的。但反过来想想,为什么是打下信鸽,而不是直接让信鸽飞进来,或者直接把消息送进来之类?”

    听过品铭的话,语兮心底随即就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真要说起来,信鸽这个目标是有些大的。既然品铭都能通过询问,作出有人故意的判断,那么定然是也有人注意到有白鸽飞过。自然,不是掉进自家院子,谁人也不会去管,可留下这个易被人注意到的场面,还真不如匿名送张帖子过来。

    思绪微转,语兮扫了眼脚边那颗被自己丢弃的石子,忽然忆起,这石子其实被打进来了好几颗。多次尝试才得以成功,信鸽却不可能飞在原处等着挨打。

    语兮的眼眸眯了眯,看向品铭,“是什么人打下的信鸽?”

    “是群在墙边玩耍的孩童。”不等语兮再问,品铭继续解释,“有人给了他们弹弓做玩具,并且好心地告诉他们不可对着人玩儿,所以这群孩童就将目标转向了侯府的院墙,比谁打得最高,比谁能越过院墙。”

    这就能解释为何掉了不止一颗石子进来。恐怕这个人一直陪在孩子们身边,然后配合信鸽的经过,再自己出力打落,事后就能显得一切都是孩子们的意外。

    如果放出信鸽和打落的是同一批人,的确就会出现方才品铭提到的不合理。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想,打落的这个人,是抓住了信鸽的飞往方向,这才故意让它落进了自己的院子。

    如此,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打落信鸽的人想让自己知道这些消息,但放出信鸽的人或许并没有这个打算。那么,这些布防图恐怕就不能用之前的逻辑来忽略了。

    所以,现下是卫京中有人在和某处互通夜城布防,而得知此消息的某人,想借此警示自己?

    语兮不觉捏了捏眉心。品铭的疑问,几乎推翻了她之前所有的推断。自己因着纸条的内容分散了注意,忽略了内容外的真实。

    如果品铭没有这一问,她对此事的理解完全会是另一种方向。

    但转念一想,一个可能明知这信鸽携带着怎样一条消息的人,为什么要通过打落信鸽来向自己示警,而不是更早一步的派人通知夜城呢?

    比起一个不经此“意外”或许从始至终都可能不会知晓这些消息,且难以出府的女眷。这人既然有本事探得信鸽的内容,难道就没有能力传递出消息吗?

    说到底,京中不止一个燕平侯府,朝廷众多官员,怎可能没有一个可信之人。而他却要将此寄托在自己一介女流身上?还会有想助于祁轩,却比自己更束手束脚的人在吗?

    莫名的,语兮忽然想到了明澈。

    他尚未封王,久居宫中,体质也算不得太好,的确可能有心无力。

    但这些猜测,又有几分能笃定?

    语兮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夜城军情,真的会将这么多人牵连其中吗?

    明霍,明澈,明棣,甚至明澄,他们究竟在这只信鸽背后,都做了些什么?

    头疼之感突如其来,语兮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或许事情并不复杂,但她将疑点无形中放大,加诸了太多设想,让自己的思绪反而更加混乱。

    其实,自己只是关心则乱吧!

    伸手按住太阳穴轻轻揉压,语兮眼梢微抬,忽然看到了那本被自己随手放在桌上还不及细看的来自莠儿的帖子。

    要赌一把吗?

    也罢,总归比在这笼子的来得痛快。

    “怜儿,备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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