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放的空间里,唯一的男人开始心头发慌。他很快透过屏风找到了那道正在穿衣的影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然而脚步还没迈出,手臂再度被人扯住。
华服的男人到底是不肯,自己抢到了一次机会,就再难突破他的防线。
攥住他手臂的手在不自觉的扣紧,但男人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黑眸注视着另一处,同时用力的要将她的手扒下来。
心漪忍不住再攀上一只手,可她终究无法在他的视线里谋夺一星半点的位置。
想到他擦唇的模样,他眼底的不满,他眉宇的烦躁,这还是他吗?为什么就这么不想和自己亲近呢?
唯一一次他放任她的接触是在王府的地室,她好不容易有那么一次机会,却被突然出现的柴语兮打破。而现在,这种机会她都没有了,竟还是有人让她不得安生!
洛筠拢上里衣,薄薄的一层,让身上还挂着水珠的她很快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衣衫染水,迅速贴在了身上,但洛筠没有时间再适应,穿上一旁的木屐,抱住双臂,吸了口气便转过了屏风。
饶是知道自己将要看到什么景象,可目光真的触上他们拉扯的手时,洛筠还是心头一痛。
她微张着唇尽量不着痕迹的呼吸换气,同时在稍稍清醒的意识里让自己慢慢挂上浅笑。及至行到二人身前,洛筠微微扬眉,“扰了皇上和娘娘的雅兴,臣妾这就告退。”
话说得谦卑有礼姿态颇低,然而女子压根儿连头都没低,直直的立在那儿,动也不动。
看清是谁打搅了自己“好事”的心漪早已怒上心头。她恨恨的盯着洛筠笑意不减的侧脸,想到方才在此发生的所有恐怕都被她听了去,羞愤之余,是恼怒与憎意。
祁轩早在洛筠走近时就扯下了心漪的手甚至还同她拉开了距离,可女子波澜不惊到近乎没有情绪的脸愈渐清晰之后,那眸里的色泽都像是讽刺般刺眼。
男人张了张口,稳住心神,这才哑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来沐浴,你看不出来吗?”洛筠闻言斜眸,说话时还轻挑了眉,有种肆意的不以为意在里面。
不甘心被就此忽视的心漪听得这话,也不管男人想回她什么,上前一步,逼视单薄的女子,“你以为这儿是你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吗!你究竟有没有自知之明!”
洛筠收起笑意,视线自男人身上垂眸转至心漪。有木屐的加持,原本不太明显的差距变得大了起来。而女子眼神中莫名的冰冷,让她居高临下的气势,迫得好像随时都能将人吞没一般。
她就那么看着女子眸底显而易见的慌乱,嗖然勾唇一笑,偏了偏头,“你拦得住?”
仅仅几字,洛筠对心漪的不屑尽数释放。那双绿眸随意的打量着有些僵硬的华服女子,轻轻一哼,“他都不管,那些人也任我出入,你在这儿拿什么刀使?”
心漪听到后面一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女子能出现在此的自由依凭的是什么。她愤恨不满的转首去看该在后侧的男人,然而眸里还没捕捉到那道身影,他已先一步上了前。
一开始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可见洛筠轻松应对着心漪,从旁看着的祁轩这才反应过来女子同他们一样站在风口,且只有那么一件里衣裹身。
他立即扯开腰带褪下防风的外衫,任由随身的玉佩坠地,转而阔步靠近,便将还带着余温的锦袍披到她的身上。
胜利早定的对峙被打断,洛筠只是转了转眸。身体情况让她很清楚自己没必要硬撑着拒绝,所以她攥着两侧衣襟兀自一裹,却避免了男人的贴近关照。
女子长睫微颤,眸子继而扬起,与隔绝了另一人的黑眸对视片刻,道了句“谢皇上赏赐”,就撤步让开准备离去。
祁轩侧身就欲阻拦,眼看着他心系旁人的心漪又哪里会让他如愿。
她伸手再度拉住他的手臂,像是发泄又似有意刺激他般,“她根本不在乎你为她做了什么,你还执着什么!”
男人连将话反问回去的事儿都不想做,不愿搭腔,直接将身前的女子推离。
木屐踩在石径上的频率有些急促,他不愿让她再逃掉,脚步生风,立时追上那道衣摆飘扬的身影,“为什么要特意避开我?”
如果不是冲着这种目的,怎么唯独他出宫的这一日她来了御鸾池?
洛筠被人拦住去路,皱了皱眉,凝眸看向远处,“皇上多心了。”
听她语气,男人眉心拧得更紧。她盘在脑后的发还在断断续续的滴水,嘴唇有些变色,这让祁轩越发明确她就是在躲着自己,“我不是在问筠贵人。”
洛筠眯了眯眸,吸入的空气愈加寒凉,“可我就是筠贵人。”
不想再玩这种文字游戏,祁轩拉着洛筠就往回走,“先跟我回去,别着凉了。”
“你......”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洛筠生生咽下,刚准备说点别的,视野里另一个女子再度闯入。
本就没完全退下的情绪重新上涌,洛筠狠力甩开男人的手,在他发觉自己身子摇晃前立即转身,“用不着。”
手里的人猝然脱手,祁轩看都没看已快冲到他身前的心漪,转身出手第二次将人拉出,语气带着隐隐克制的愤怒,“别闹,听话,这是为你好。”
“我说了不需要!”眼看手腕被攥住,洛筠有些气急。瞥了眼那个咬牙切齿就要朝男人扑过来的女子,突然抬脚踢向男人的小腿,“你的好意我受不起,有人想要你给她就是了!”
祁轩没料到洛筠会上脚,吃痛之时手上下意识的就松了力道。
本是不至让她摆脱的空隙,但女子运起了轻功,加上腰身陡然被人从后锢住,祁轩竟就这样生生被洛筠挣脱开去。
眼看洛筠头也不回的开始奔跑,祁轩也不想再多顾忌。挣开些微空当旋身点上心漪的穴道,在她的震惊与不甘里下令暗卫将她送走并好生看着,男人脚尖一点,转而就追了上去。
裹着外衫的手实在限制洛筠的发挥,意识已然完全清醒,但脑袋明显受了寒,留给她摆脱的时间更是不多。
其实被抓住也没什么,男人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眼下,在听到看到他们的拉拉扯扯之后,她万分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
这会让她想起一些尘封的往事,以及某个她不愿记起的夜晚。
胡乱的套上一只衣袖,洛筠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忽然的,在石径的尽头,有一个人影闪现。
“白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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