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敏锐让卿梧默默的心底叹了口气,没等他解释,就听她很寻常的继续,“你说这些,就是想要我权衡好利弊。所以,这样一株寒须草,究竟需要我付出什么?”
卿梧稍稍吸了口气,“寒须草只能将你体内的寒疾聚集起来,虽不可拔除,但通过外力介入,应当可以转移至你身体的某个固定位置。”
“由于全身的寒气将郁结于此,所以随着时日的拉长,这处部位本身的机动性将受到明显影响。也就是说,你身体的这一部分将无限趋近于废掉的状态,你必须慎重考虑。”
语兮听完卿梧的话,慢慢的直起了身子。她垂眸似打量似考虑的顿了顿,而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开口,“那就尽力转到脚上吧,反正我也不会再起舞了。”
“娘娘......”
“娘娘还是......”
“没什么需要多考虑的。”语兮的眼眸依旧凝着卿梧,“你等我醒来,就是想听到我的选择。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考量,但我的决定也不会后悔。”
“如果你觉得日后单腿于我的负担过重,即便无法在直立行走,我也没有怨言。”语兮说到这儿微微弯下了腰,“我相信你的医术,之后的所有决定也都交由你来判断。”
卿梧回望着语兮坚定的眼,末了,轻声叹道,“好,我应你就是。”
眼见当事人已做了决定,众人心知此事再无转圜,“舒公子,可还有我们能做的?”
卿梧站起身来,视线落向慕容瑾,“小瑾你先照料着。”说完就转身面对包围着床榻的诸人。
沉吟片刻,卿梧终是开口,“施药一事,预计将进行三天三夜。各位各司其职,帮衬着朝堂和后宫事宜即可,相信没有人会希望这个过程被无聊的人事所打扰。”
他说着尤其望向明澈几个男人,“我需要的人手很关键,为避免有人分心,还望瑞王爷和两位大人能够多分担些。”
慕容渊自是没有异议,此时已移步到语兮的另一侧,显是早就知晓内情。
明霍一直站在榻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到祁轩仍旧抿唇不语,正欲开口询问,只听卿梧的声音还在继续。
“由于过程中需要内力深厚之人持续的护住秋儿的心脉及各大要穴,不仅一个人难以完成,且耗时过长,容易出现蓄力不足。所以我想请......”
卿梧说着侧身,朝明霍一拱手,“夜盟主。”身形再转,“卫皇。”稍稍抬首,“再加上我和阿渊,应当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
祁轩没有立即应声,转眸先看了眼似乎全与她无关,正在闭目养神的语兮,这才张了张口,“我答应你。”
“我也没意见。”难得的,明霍和祁轩达成了共识。
卿梧露出一点点笑意,最后看向人群边缘的品铭和木玲,“这事儿不能惊动太多人,还得麻烦你二人前后照应。”
“为娘娘效劳,品铭(木玲)自当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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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嘉五年,三月十六。
明霍长长的吁了口气,拖着疲累的身子来到院中坐下,凤眸扫视四周,这才闭目开始调整内息。
约莫过了有一个多时辰,那双凤目终是缓缓睁开。男人轻吐深吸,听到动静,转首就看到奉了新茶靠近的品铭,稍稍扬唇一笑,“多谢。”
品铭没有说话,将托盘放置桌上,又为明霍斟了杯茶,便躬身退了下去。
明霍倒也没在意,何况他原本就没指望这宫里的人能对自己礼待有加。更枉论新朝就会有新的宫人入宫,他这张脸,若非是碰到了老人,哪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整整三日不便离宫也不可多加走动,明霍交接闲暇的时候,就只好自娱自乐。
开始的第一天,正碰上一年一度的万寿节,然而男人以皇后尚在病中为由,直接将一切活动尽数取消。可又有多少人真的知道,这一取消,实则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有时候他也会想:柴语兮,到底何德何能?
杯中茶水将尽,明霍望了眼天色,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最紧要的关头。他们四人协力,该是能力挽狂澜,可总归,还是有些不自觉的忧心。
有气息缓慢靠近,明霍侧目,随即淡淡一笑,“舒公子也想讨杯茶喝?”
卿梧轻轻摇头,待至近前,伸手按住明霍执着杯盏的手臂,“能让我看看吗?”
明霍扬眉,却也没有拒绝,放平手臂在桌上,由着坐下的男人按上他的脉门。
片刻后,卿梧收回了手,“此事一过,盟主怕是有月余不能太过动用内力。”
“武林事务繁忙,恕我不能从命。”明霍稍稍颔首,继而重新摇晃起手中的茶盏,“幸好同心蛊没有强大到能连通内伤。”
“若是那样,我也不会开口问你帮忙。”卿梧说着抖了抖衣袖,起身负手而立,“桑凝跟着我的时日并不算短,以她的医术,早该调养好你的身子,竟不知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明霍直接忽视了这一提问,而是反问道,“至少十年?”他记得卿梧说过如果语兮不回来,他能保她至少十年。那么此番寒须草的孤注一掷,当不至比这个期限短。
卿梧闻言微怔,随即反应过来,露出一丝苦笑,“延续她生命的基础,是她自己。”
明霍轻哼一声,“原来你也是个骗子。”
卿梧并不辩解,一时竟是相对无言。
耳边突然传来极为细微的响动,明霍起身,与转首望来的卿梧对视一眼,皆立即抬步向那寝殿赶去。
......
床榻周围真气环绕,旁的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正在试图使用内力压制那股寒气的四人却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一切仿佛烟雾缭绕。
祁轩执意的固守在语兮的身后。他要第一时间感受到她的一切,要最先发觉她所有的不适,她的情绪,甚至是挣扎。
内息的波动让额头布满汗水,微微浸染着祁轩的眼,咸咸的有些难受,他却顾不得去擦。抬眼瞥见正在桌边忙乱的卿梧,垂眸继续用双手在语兮的前胸和后脊护住她的心脉。
慕容渊的手压在语兮的小腹上,同样是满脸的汗。明霍用双手捧住语兮的膝盖后侧,借以活络她下肢的血脉。
卿梧端着熬好的汤药走来,递给慕容渊,“把这个给她喝下去。”说着又将另一个碗搁在榻边,扬手就要解开语兮身上早已浸湿的衣衫。
慕容渊心下一惊,一面端着药,一边伸手抓住卿梧正欲动作的手。
“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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