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芝箬看完手中的信笺,忽然将纸笺猛地拍在桌上。她用力的捏住脆弱的纸笺,引得单薄的纸页皱成一团,还隐有被指甲划破的危险。
女子的气息带着明显的烦躁和怒意,这让一边的燕晴一时不敢多问。她看看桌上信封上老爷熟悉的字迹,抿了抿唇,片刻后轻声唤了一句,“娘娘?”
查芝箬没有理会燕晴的呼唤,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胸口略有起伏。她似乎绝望似乎放弃的闭上了眼,而后就那么一直坐着,不发一言。
如果不是还能看到纸笺在她手下被蹂躏,燕晴都要考虑她家娘娘是不是入了定。
过了好一会儿,搁在桌上的那只手缓缓放开了已然看不清原样的信笺。
查芝箬伸手将它抹平,盯着内容又停了停,接着起身来到柜案前,一边揭开香炉盖,一边将纸笺通过炉内不大的火星点燃。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遇到燃料突然大起的炉火包裹住指间再无从挽回的内容。火光映在她的眼里,她却木然的不见丝毫对火的畏惧。
“铛”的一声,香炉盖重新归位。燕晴小心翼翼的上前扶住从柜案旁退开的查芝箬的手臂,“娘娘你没事儿吧?”
见查芝箬不搭话,也不顺着她的牵引移动,燕晴想了想,“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出事儿?”女子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后稍稍眯了眯,“还真是出事儿了。”
燕晴心下一沉,正要询问究竟是何事,女子却已顾自继续。
“养熟的狗都敢翻脸不认人了,自然是出事儿了。”
燕晴毕竟是查芝箬的陪嫁,跟了她许多年,当然也知晓不少查家的私事儿。耳听查芝箬这么说,燕晴兀自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既然不听话了,那老爷想怎么做?”
查家在生意场上自是混得风生水起,难有匹敌。可他们毕竟是商贾之家出身,子辈都是以接管家业为目标来培养的,与官场大人到底有些距离。
他们可以与官场中人交往甚至关系紧密,但又无法替代这些人,自行渗入为家族赢得优势。所以即便多年前查家将嫡女嫁予了燕平侯,也不敢贸然过度扬旗。
直到燕平侯成为一代帝王,并且主动提出挑几个查家的小辈朝仕途上领,这一夙愿和一直维持于表面的不攀附姻亲的立场才被查家自己打破。
然而好容易推上这条路,正被期待着将要为家族势力贡献更大机遇的棋子竟然反过来跟他们谈条件,不愿如说好的那样听他们做事了,如何不令人气愤?令人觉得被背叛?
只是棋子好像忘了,家族能把他推上去一次,就能把另一颗棋子再推上去一次。其中的时间确实会浪费,但若不听话,棋子便失了用处。
“爹爹想让本宫把其他两个还在地方混的兄弟调回京城。”查芝箬眼神冷漠,“这才刚去户部没多久,爹爹也太心急了。”
“老爷守了这么多年,好容易能看到回报,自是会有些心切。”燕晴顺着查芝箬的话茬,转而又道,“只是那两位这么久都没爬上来,到时未必能有大用。”
“不能大用也比没用好,不然看着他在户部越混越好,往后想要取代就不容易了。”查芝箬倒不认为自己爹爹的后手准备有错,只是趁着声势把查家相关的人都调回京,未免有些招摇了。
况且......
“皇上近来谁宫里都没去吗?”想到好几日都未曾见到男人,查芝箬便是想吹风,也不那么容易。
“去过一次延禧宫,一次桐鹫宫,便再没有了。”说到桐鹫宫的时候燕晴下意识看了看查芝箬的神色,好在脸色虽沉,倒也没有发脾气。
查芝箬想了片刻,“你不觉得贵妃礼成之后,这宫里尤为安静吗?”
“贵妃之位封给一个初初入宫的女子就已是天大的恩惠。纵使皇上还有别的心思,朝堂和太后都是不会答应的。”生怕查芝箬又钻进柴语兮的问题里不出来,燕晴连忙宽慰。
查芝箬考虑了一下,终是颔首,随即轻轻一笑,“有情意又怎么样?没有儿子,没有背景,她终究无法名正言顺。”
“听说她每日都去寿康宫请安奉茶?”
“是,不过太后始终没搭理过她。连出来劝的宫人都没有,任她在宫门前枯站,一点儿松动的迹象也没露。”
“当然了。那件事就算她不找太后报仇,太后也不会放心让她离自己那么近。”查芝箬的眸子带上些得意,“这是死结,解不开的。”
燕晴陪笑着附和,就听女子又道,“不过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把她解决了。她眼下是没儿子,难保哪天不会有孕。太后今次是不会轻易离宫了,若是完不成,到时候查家没事,本宫也会先有麻烦。”
“可如今她日日晨昏定省姿态做得足足的,宫妃们也知晓她凭借容貌就能得到今时的地位,轻易是不会同我们一起去针对她的。”燕晴皱着眉,显然这个问题不好解决。
“她自己当然是不会犯错,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查芝箬的眸子眯了眯,刚走到外殿,话题突然调转,“璃儿今日又不过来陪本宫用膳?”
燕晴闻言一怔,接着连忙回话,“殿下说还有书要看,课业重,就不来回跑了。”
“难道他自己就不吃不喝?”查芝箬哼了一声,“分明就是不想见本宫才扯的由头。”
燕晴不敢接话,总不能把小殿下将去请他的宫人都赶出来的事儿也告诉她家主子。
查芝箬愤愤的吐出一口气,“这孩子自从柴语兮回来就越来越不听话。之前还来向本宫请安的,如今连见他的人影都这么难。”
“燕晴你说,是不是那贱人又给璃儿灌输了什么?不然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可据嬷嬷说,殿下后来就只有送公主去桐鹫宫时才与那边有过接触,用过午膳便离开了,应当......”
“太傅不也是他们的人吗?纵使表面上太傅和秋贵妃没有接触,但他们早在王府就相识了。”查芝箬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阴沉,“要说关系,本宫还真不认为太傅会与本宫更亲近。”
“娘娘......”
“娘娘,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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