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慢慢挑眉,片刻后反问,“哀家的答案会改变你的决定?”
心漪轻轻一笑,给出的答案基本毫无意义,“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那若是哀家不应呢?”
“那我会直接默认一个答案。”心漪摊了摊手,眼眸里的光彩像是已将太后的所为看透。
太后勾了勾唇,抬手招了招身后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婢女,“既如此,哀家祝你一切顺利。”言罢,她侧首望向靠到近前的婢女,“替哀家送客。”
婢女颔首,移步转向被太后下了逐客令的女子,伸手引路,“娘娘请。”
心漪稍稍转眸,瞥了眼并未有所怠慢的婢女,忽而轻笑出声,“谢太后成全。”
太后不觉皱了皱眉,视线再扬,女子已然转身。
她一时并不能确定心漪最后这句话的深意,可见她确实要就此离开,便只在心里过了过,也不欲再分神思了。
迫于现实的原因,太后已然能自主的移动轮椅。虽说大多是借由外力协助,却总归不至过分依赖旁人。
此时的太后正沿着桌边转向,视线从敞开的殿门处移开,根本没察觉那里发生的一切。
在婢女的指引下,心漪顺从的转身,佯作随手般理了理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婢女服的衣襟。
她依旧僵硬的右半张脸因为角度的原因不为人见,以致婢女全然没意识到她隐藏的真实表情。
变故于转瞬间发生。心漪迅速取出怀中之物刺向靠近她的婢女,也不管伤害程度是怎样,旋身转步去往轮椅背后,手中凶器直逼太后咽喉。
没将今日的这位不速之客放在心上的太后立时受到胁迫。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本就不便自主活动,更枉论对方从身后下手。
太后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向轮椅靠背靠去,然而那尖锐的带着些温度的未知物亦跟随着她移动。
她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沿着颈间滑下,能感觉到施加在那东西上的力道,还有皮肤上的刺痛感,都让她无法否认自己此刻才是处于劣势的人。
太后兀自定了定神,刚欲开口询问心漪这是什么意思,就听对方轻笑着开口。
“太后送我的一切顺利,自然该履行诺言不是?”
心漪膝盖使力,迫使太后所坐的轮椅再度转向殿外。她看也不看躺在地上捂着伤口挣动的婢女,在她气息不稳想向外呼救的同时,扬声喊道,“来人啊,去储秀宫传话,说本宫要见皇上。”
有宫人应声而来,不知是为音色还是称谓所惑,迈步入殿的脚步竟有些迟疑。
没有丝毫准备的宫人很快就发现了地上虚弱的婢女,慌忙要蹲身查看,就被一道声音喝住,“没听到本宫的话吗?让你去请皇上来!”
太后看着被惊骇住的宫人,忽然冷哼一声,“拿哀家来威胁皇帝,真是亏你想得出。”
心漪根本不理太后的话,只一味对宫人吼道,“还不快去,想看着你主子死在我手里吗?”
这一次,宫人忙不迭的转身跑出,至于他是逃跑还是传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被动的情况发生在无法自理的太后身上,她自也没想着光凭一张嘴就能让自己摆脱困境。
女子对皇帝的执念已深,与其被他发现逃脱,不如正大光明的宣告她将自己拿捏在了手里。
皇帝是孝子,不会对自己不闻不问。只是这样一来,她报复语兮的计划不就完全落空了吗?
“太后还没明白吗?我不只是要见他,更是要他做一个选择。”心漪弯腰附在轮椅靠背上,话音贴近太后耳畔,“难道太后不想知道,母亲和爱人,他会选择谁吗?”
太后皱眉看着侧躺在地上越来越没有生气的婢女,暂时忽略女子的问话,“哀家这个人质已在你手中,别伤及无辜。”
心漪有些不悦的拧眉,但还是直起身子,在保证太后仍受她控制的情况下,将轮椅向后拉了拉,“来个人,把她给本宫清走。”
兴许是之前离开的宫人多多少少和其他人说了些殿内的情况,话音落下后好一会儿,都没人敢入殿予以回应。
太后烦躁的猛拍一记扶手,“哀家平日都是怎么管教你们的!再不救治,闹出了人命,就等着哀家秋后算账吧!”
也许是自家主子的话不一样,又或许是摄于太后平日的威严,这次很快就有两名宫人小心翼翼的探进殿来,将婢女抬了出去,留下地上一摊血迹。
始终抵住太后咽喉的心漪见状冷声一笑,语气里带着嘲弄,“看不出来,太后居然这么有爱心。”她说着手中力道加重,眸光也变得憎意浓烈,“怎么偏偏到我这儿就不一样呢?”
太后没有接话,走到这一步的女子,已在她这儿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然而有时候人想说话,要的本就不是一个会给她回应的听众。
“我一直觉得我们上次的合作尤其得好。事前无约,事后无辩。启用时效果非常,搁置时互不打扰。”
“可我今日看到了什么?当初在景仁宫内那般硬气不予相让的太后,不仅对仇人心生怜悯,还欲图阻拦我的报复计划?”
“哦,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太后......可是自愿做了我的人质的。”
太后懒得去反驳,只是抿了抿唇,语调平和的开口,“孟心漪,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敢让他看到吗?”
“说到底,你就是想再见他一面,就是想让自己的离开,能够在他心里留下些痕迹。”
“让他在哀家和她之间做选择?哀家的儿子是什么个性哀家心里清楚。这种逼迫一般的抉择,他定然会在你听到答案之前,就让你后悔你如此设计了他。”
心漪沉默半晌,终是找回她的声音,“太后你不过就是不敢面对,又何必找这些理由?”
“你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选择她而放弃你,所以才用这种话来分我的神。”心漪说着,握着那粗制凶器的手又紧了紧,“不如我们拭目以待,首先看看作为大孝子的皇帝,要多久才能赶来?”
这边话音刚落下,外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内一坐一立的两人皆是心头一凛,就听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急急喊道,“心漪,最好别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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