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语兮,你是真不把她的命放在眼里了是吧!”心漪被语兮轻易激怒,出言威胁的同时,手中利器因她挺身的动作而顺颈上滑。
语兮迅速扫了眼被情绪所扰,没能再稳稳用锐端抵住太后的心漪的手,轻声哼笑,“心漪,这话你好像问错人了吧?”
女子绿眸斜挑,眉目流转间,仿佛面对的并非什么紧急之事,而是寻常闲谈一般。
太后被迫稍稍仰首,一双眸子却死盯着只停留在殿门处的语兮。如果是祁轩过来还好,毕竟他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便有顾忌,至少能力上也更有把握将她救出。
可偏偏先到的是语兮,不仅缺乏行动力,甚至还有可能任她为孟心漪所伤。
她们毕竟有旧怨未解,还没冰释前嫌。若是她起了歹念,借心漪之手除了自己,到时只需在祁轩面前装装可怜,他还有可能为了自己再杀了她吗?
太后根本不敢把希望寄托在眼前女子的身上,何况她神色间没有半点担忧,到这儿说的话有大部分都可算是煽风点火,必然是图谋不轨,幸亏自己没被她完全软化。
注意力暂时都挪到语兮身上的心漪听得这话,紧声质疑,“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太后就这么死在我手里?”
“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敢不敢。”语兮兀自抖了抖衣袖,终是抬步跨过了门槛,“你若伤了太后,于我算是有利,于你尽是祸害。”
心漪眯起眼,内里透着十足的不信任,“你想说什么?”
语兮垂眸似是有些嫌弃的避开那滩血迹,斜倚在桌边不紧不慢的斟了盏茶,这才缓声开口,“你如今就太后这一个人质在手,没了她,你以为你还出得去?”
女子说着顾自抿了口杯中凉茶,“就算你没想过自己能活着离开......”绿眸斜睨,“那总也得活着,才能见他最后一面吧?”
“如果太后死在你那个粗制滥造的凶器下,或者说轻点,你只是给她放了点儿血,让她受了些惊吓。那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放过你,还是杀了你?”
桌边的身影悠然自得,茶杯在她指尖稍稍旋动,便连视线也不肯分给旁人半点儿。
心漪很想脱口而出一句“他不会”,可过了这些年,她实在没有那个自信。
她不想在旁人面前承认她的失败,尤其是语兮面前,这会让她更觉耻辱。但这同时又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若她见不到他,那她连最基本的愿望都达成不了。
眼见心漪没有立即回话,语兮作势又抿了口茶,将杯盏放回桌面,发出一声不大不小得刚刚好的响动来。
她撩了撩肩上垂下的发丝,一面用指梳着,一边接着再道,“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他会直接下令暗卫,杀了你。”
明明是带有血腥杀戮的一句话,被女子轻轻巧巧的说出口,好似生死在她眼中本就无关紧要一般。
太后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尽管她听得懂这是一种对她的反向保护,可如此刺耳的说辞,如何确信正威胁着她的心漪能听得进去?
更何况,这种援救,又有几分真心实意?
身处大殿稍深处的两人各有思量,语兮的话则还在继续。
“他当年放你在宫里,即便不是一开始就有交代,但后来应该还是有让你调查太后是否被囚禁宫中的线索吧?”语兮抬眸看着心漪,忽而轻轻一笑,“你还记得有多少年了吗?”
“从他命你调查,到最后修文之变,太后得救。他对营救生母的执念维持了多久,你算过了吗?”女子挑眉,侧身再道,“不谈他告诉你之前的年月,你有自信赢过他对太后的重视吗?”
“所以说,你要好好看护着太后。别让她为你所伤,也别让她被我伤到。”
语兮的话让太后心里刚有的一点儿好感直接归零,她沉眸看着脚步略踱的女子,瞥了眼还无动静的殿外,一颗心沉得越发厉害。
心漪抿着唇没有说话,好半晌,怀疑的目光亮起,“柴语兮,这次你可诓骗不了我!”
“话说得那么狠,其实你就是想让我别轻举妄动。”心漪握着凶器的手稍张再紧,“这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还有想保太后的一天?”
“怎么?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假戏真做了?”心漪说着,垂眸看了眼轮椅上的太后,“也对,太后都能不想杀你,你要保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语兮的绿眸里有情绪一闪而过,没让人发现,但她感觉到了自己心口的悸动。
太后扣住扶手的手因言一颤,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语兮。而预料之外的是,也没有其他视线落在她身上的焦灼感。
殿内就这么静了片刻,紧接着就见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女子在正对的方向站定。
她负手在后,面容沉静,绿眸专注却并不逼视,嘴角始终牵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既然被你看穿了,那不妨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心漪,我来做你的人质。”
此言一出,不仅是殿内,殿外不肯离开的诸如夏禾木玲这样的听众,也开始躁动起来。
夏禾一时无措,木玲则满心担忧。她想劝语兮别拿自己犯险,可一来她劝不住,二来直言放弃太后,实在太过不讲人情。
无论之前种种如何,语兮这几月的努力她看得到。说出那样的话,不就等同否定了语兮的付出,给她打上虚情假意的标签。
外间的窃语未有定论,当事的心漪和太后也是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
语兮的提议太过大胆,同时,又带有十足的吸引力。
接受,意味着太后能得到解救,心漪也不会被一个行动不便的人质所拖累。甚至说,更换的这个人质在男人心里的地位更高,也更能让她达成夙愿。
说不心动是假的,因为这能让心漪握有更大的谈判主动。尽管谈判的设想在语兮出现那刻就已被打破,但这并不影响她始终是要报复语兮的决定。
至于太后,除了获救外,更多的是惊异于女子能为她牺牲的做法。她判断不出这是不是因为她对祁轩有足够的把握,所以才想借机用这一出苦肉计来打动自己,然而决定权,并不在她手里。
等了片刻后,一如估算的没有回应,语兮敛眉勾唇,再度开口,“心漪,机会要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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