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兮的提醒迫使着心漪尽快给出答案，但即便这个提议于她有太多的益处，多年的针锋相对和互相不待见，都令她很难不去怀疑这其中有鬼。
其实换句话说，语兮会安安分分做她的人质本身就不可信。说简单点，她是为了替换掉太后，可这之后她真的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吗？当然是不会的。
语兮本身可能无法轻易制住自己，而同样的，自己也不能轻松带着她离开。
宫中戒备森严，有禁军有暗卫。不管他到时会不会亲自出手，她都没有能力全身而退。太后或语兮只能是她一时的护身符，在她见到他之后，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心漪抬眸看着立在原地仿佛一动未动的语兮，眸子眯起，“你当真想保太后无恙？”
语兮偏了偏头，忽而笑笑，“你觉得是真的吗？”
心漪冷哼一声，“我才不信。”
女子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的确不应该信。”
“你什么意思？”
太后只觉自己的心忽上忽下，完全摸不准语兮这是要做什么。
一开始她的出现直教太后觉得泄气，尽管她知道这不是语兮同心漪合谋的对她的加害，但一边是作为人质，另一边是还没完全解决的旧怨，相信语兮为救她而来，还不如一心期盼儿子尽早出现。
然而之后两人对话的延续又给了她希望的错觉，只是同样的，变数难分。
起起落落之后，她听到语兮愿意替换她，成为心漪的人质。她拿不准心漪会否接受，可权宜之计的可能性再大，祁轩还没赶来，她就愿如此豪赌，到底还是需要勇气的。
正当她以为心漪的态度有所松动，她很快就会摆脱如此险境之时，语兮却回了一句“的确不应该信”？这是在戏耍她吗？不应该信，所以她根本没有让自己脱困的打算？
凭刚刚那句话后殿外的骚动就可知她们眼下并非密谈，无论是女子没有遣散还是他们又自行聚集，这种不完全的隔离回避，都会给人留下话柄。
至少，想封口隐瞒些事儿，会变得比较麻烦。
那这种情况下，她真的打算弃自己于不顾？
是为了当年的事儿找自己报仇？那她这几个月来果然还是在做戏？
又或者，她只是意识到了今日这个机会，觉得不必再强迫自己为了祁轩用以和为贵来继续麻痹，所以决定借心漪的手，来了结她们之间的恩怨？
轮椅上的妇人一张脸绷得很紧，而寻求说明的心漪也因迟迟得不到回应开始有些烦躁。
语兮淡淡一笑，身形动了动，反是回到桌边挪了圆凳坐下。她理好衣摆，翘起二郎腿，一手压在膝头，一臂搁在桌上。
察觉到心漪横在太后颈间的凶器在轻轻颤抖，语兮轻咳一声，终是开口，“就你这沉不下来的性子，我看待会儿他来了，也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那是我跟他的事儿，还轮不到......”
“我也没说要管啊，你急什么？”语兮抬指叩了叩桌面，“放心，最后一面，一定会让你见到的。”女子说着轻轻一笑，“可惜他是为了救我，不是为了见你。你啊，就只是个顺带的。”
不等心漪开口回嘴，语兮佯作关心的追问，“说起来，见到他要说什么，你可想好了？”
见心漪抿唇不语，语兮复又点了点头，“也是，左右就是那些你有没有爱过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的蠢问题，的确没什么需要先打腹稿的。”
桌边的女子像是对此颇为无奈且瞧不上眼，就好像一个大人看着街边兀自玩闹的孩童一般，不觉可爱，只感其傻到不行。
“柴语兮，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跟他的感情？我同他相识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心漪下意识的伸手指向语兮，话音方落，猛然察觉自己的空当，赶忙调整。
语兮本就没准备发动什么奇袭，见状也无动于衷，只是屈指挠了挠额，“在感情的事儿里讨论先来后到？心漪，你应该没这么天真吧？”
“那你自己呢？当初看到我跟他在地室，不也一样......”
“你确定要挑衅我吗？”语兮打断心漪的话，重新执起那盏被她放下的茶，“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心漪冷哼一声，满眼的不屑，“自己的伤疤就不肯提，你也不过如此。”
语兮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要想讲故事，我也不是不能做陪，只是话题都跑偏这么多了，你是真的不打算接受我的提议了是吗？”
“打算就这样凭借太后，让他来选是杀了我保全母亲，还是不顾生母的安危去解决你？”
语兮放下茶盏抬臂拍了几个响亮的巴掌，“心漪，你还真是挺有勇气的。”
尽管挟持人质就必然会引发不同种可能性的抉择，但语兮能猜得这么准，还是让心漪有了些许动摇。
只是她和语兮相比，到底于男人的重要程度已天差地别。真要换了人质，祁轩面对的就不是夹在爱人和母亲之中的为难，而是单纯的舍弃罢了。
怎么能真的如她所愿？况且她这是有多看低自己，才会完成不惧自己会先下杀手？
等等，有件事儿，她恐怕还不知道吧？如果说......
心漪垂眸看了眼始终不参与交流，情绪却仍有上下起伏的太后，忽而勾了勾唇，“柴语兮，你真的打算做我的人质，来换太后平安？”
“诶。”语兮闻言抬手，似乎是要否认，“人质我是愿意做，可后面这句就真的只是顺便了。”
女子将手重新搭回膝上，毫不避讳的直言，“我不过是想看看我在他心里究竟重要到什么程度，至于其他的，都只是在有效利用罢了。”
太后听言，手袖有小幅度的锤动。然而她的抗议还没发出，身后的心漪已是怒而开口，“他那么爱你，你就是这样对他的？你，你根本......”
“我配不配，用不着你来衡量。”语兮挑眉轻笑，“彼此彼此，你也别太当回事儿。”
“柴语兮！”
“嗯，我在。”女子施施然起身，撩了撩衣袖，“所以你换是不换？”
殿内静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换！”
“那正好，我也看看他需要多久就会弃了你。”
心漪发出一声冷笑，“柴语兮，希望你别后悔！”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