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祁轩侧眸看着跟在身侧的敏璃，黑眸显得波澜不惊，仿佛敏璃提起的话题稀松平常到无法儿引起任何涟漪。
敏璃的眼瞳微微睁大，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从父亲这儿得到准确答案，但牵动起一定的情绪起伏还是有预想的。结果现在的情况是，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祁轩凝着敏璃瞧了半晌，将他的意外收入眼底，顺便在脑中做出了几个不同的应对计划。他稍稍回忆了一下语兮在休息时间和太后对话的所有内容，而后重新迈步，静等孩子出招。
敏璃抿了抿唇，很快回过神来紧跟上男人的脚步，口中随即展开追问，“父皇的意思是，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怎么重要吗？”
祁轩叠袖转臂将右手负于身后，听得敏璃的提问，反问道，“既然她说那是一个最有可能的内情真相，这便说明她还没有拿到实证，一切都是搭建于她的猜测，仅在她脑中完成的构想。”
“这样一个她都没落槌敲定的虚想，你又何必这么较真，还来向我求证？”
虽说敏璃的本质决定了很多事儿让他知晓也不会带来麻烦，可让一个如此年纪的孩子了解背负太多，到底还是太为难他了。
女子的想法和意图他大抵分析斟酌得出来，透露给敏璃的原因，恐怕也是这孩子太过执着。只是除此之外，再深层的东西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一来与他无关，二来往事无可更改。
面对基本可以确定不会有收获的现状，敏璃考虑片刻，转而仰首问道，“那父皇可否告知儿臣，这件事在你这儿是否有实证？”
早便猜到敏璃不会轻易放弃，做好准备的祁轩听言后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没有。”
一直维持着思考的敏璃立即掐断脑中的一条主思路，顿了顿，开口再问道，“那她的猜测是自己的还是和父皇一起得出的？”
“准确来说，是她自己的。”祁轩触上敏璃专注的眼眸，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们虽有过讨论，但总体而言没有改变设想的雏形。”
“......那父皇不阻拦她将此说与皇祖母是因为......”知道再问就有深入的嫌疑，敏璃及时刹住了话头，转而探究男人是否明白女子的初衷。
祁轩的黑眸稍稍眯起，始终维持着不紧不慢速度前行的脚步在两步后还是停了下来。他侧身看着被他注视后有了些退意但又强自坚持的敏璃，视线就那么保持了片刻，忽而轻轻一笑，“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敏璃一怔，眨了眨眼，思绪里却终究没拼出个可能，只得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男人剑眉稍挑，随即回首望向远处，“那不如你先放放，等时机到了，她或许就会亲自解释给你听。”
敏璃察觉这是回避了他之前针对于男人的提问，下意识张了张口，又勉强压了下来。
时机这个东西，几乎都是人主观的判断，他又如何知晓，自己什么时候能听到所有的前因后果。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祁轩始终悄悄打量着敏璃，见他有些低落和无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比起其他孩子，你做了最了解她的那一个。”
敏璃因言抬眸，与男人一般无二的黑瞳亮了起来，但那光芒随后又弱了下去。他的声音有些低，像是缩在喉咙里的咕哝，“那只是因为她自己的孩子年岁都比我小。”
习武的耳力没让祁轩错过这句话，他看着移开视线的敏璃，轻轻挑眉，接着问了一句，“你觉得只是这样？”
敏璃没接话，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刚刚那句不过是他随口的一声抱怨。就算他确实有认为那是其中的一个缘由，可那也只是一部分，并非所有。
男人等了片刻，没听到敏璃再说什么，突然出言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你觉得等他们长到你这个年岁，她就会像对你那样，把她的秘密全部交底吗？”
祁轩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敏璃的脑袋，“好歹也是秘密，你以为说出口那么容易吗？”
耳听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眯眸转首，复又绕到敏璃的另一侧，拍拍他的后脊，一边示意他往回走，一边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在景仁宫，是你突然闯进去的。”
“那种情况，想要再瞒住你成功率已然不高。加上之后的种种，你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一个没有太多必要去回避的可信之人，那么说一点还是和盘托出，就没有那么多需要计较的了。”
“当然，稍大的年纪代表了更强的理解力，这是一个缘由，可你同样也能将此作为你的一个优势。”祁轩朝仰首的敏璃笑笑，“成为她最信任的晚辈，不知这个提案你有没有兴趣？”
敏璃怔了怔，完全没料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张了张口，立即将自己的困惑暴露出来，“比她自己的孩子还要得她信任？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祁轩眉心微动，对敏璃的自我否定略有不满，“总有些情感可以超越血缘的纽带，只要你付出真心，很多收获都不是奇迹。”
看出孩子潜藏的质疑，男人想了想，提起一个人来，“卿梧和她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无关情爱，却相处得仿若兄妹知己。”
“所以我刚才的提议，也并非没有达成的可能。”
敏璃抿抿唇，片刻后有些试探的问道，“这是为了避免日后可能的反目？”
祁轩低低一笑，“你觉得有这个机会？”
“可是......”
“如果她能够对你们一视同仁，对你来说，不也是个机会吗？”祁轩打断敏璃一再的不自信，稍稍弯腰，看着他的眼眸又说了一句，“身为皇族，只有你想不想做，没有能不能做。”
男人拍拍孩子的肩，正欲就此离开，又想起什么来，衣摆旋动的同时，只听他嗓音低沉，“帝王家无奈不少，身不由己更是常事。但这种情况并非绝对，有些时候，只看你能不能改变罢了。”
“我还有事，你若还想转转，夏禾会陪着你。”
......
“皇上，太后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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