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璃一边将女子朝主殿上引,一面示意伺候的宫人上茶。
瞥了眼两人身后远远跟着的木玲,敏璃有些奇怪的道,“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这会儿你不在桐鹫宫里休息,怎么还来我这儿了?”
“刚去看过太后,想着回去了也是待着,不如来找你说说话。”语兮勾唇一笑,稍稍偏头,顺着敏璃的指引踏上台阶。
敏璃伸手让语兮先行入内,提摆跟入的同时,启唇接话,“这段时间筹备大典,虽有品铭夏禾等人分担,可你到底也没清闲多少。明日你是主角,合该早点歇息,养精蓄锐才是。”
“敏璃,虽说我知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可如此听来,总有种你这儿不大欢迎我的意思呢?”语兮回身挑了挑眉,抖了抖衣袖,顺着桌边在圆凳上落座,饶有兴致的瞧着微有愣神的敏璃。
敏璃皱皱眉,撞上女子略有调侃的眼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尽管孩子的举动并不有多显眼,但注意到他变化的语兮还是生出了种看到祁轩般的错觉。那种带着点宠溺的放任无奈,像极了男人的某些时刻,让她不得不服,血缘关联的强大。
其实她自己的两个儿子中,小一些的沫沫也遗传了不少他父亲的性情。比之苏苏有很明显的不同,只是放在本尊和心性已然初定的敏璃面前,就不容易被发觉了。
注意到女子盯着自己出神,敏璃心生不解,可又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儿,一时也不好出声打扰。
直到送茶的宫人轻轻叩响殿门,敏璃颔首允准后的抬眸,才发觉语兮已微垂下了眼帘。
殿门虚掩,殿中茶香四溢。倾倒之声稍歇,指尖不小心叩响了杯壁,有呼吸声轻柔绵长。
语兮望着杯盏中倒映的不算完整的自己,待得敏璃也将茶盏放下,这才轻声开口,“那日在寿康宫,多谢了。”
敏璃还没离开茶杯的手指蓦地一颤,引得杯中茶水不断回旋,他自己的黑眸里更有一抹情绪一闪而过。他稍稍偏开脸,抿抿唇道,“你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
女子摇了摇头,唇角的弧度有些浅,“你才和他们见过一面,即便是兄弟,也会有生疏感。可你还是做到了一位兄长应该做的一切,这一点上,我对你有所感激,也无可厚非。”
敏璃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儿,才缓声开口,“正如你所言,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兄弟之间互相照拂本就应该,实在无需就此表示感谢。”
“何况苏苏沫沫确实讨喜,相处之后很难不喜欢上他们两。没有父亲,他们依旧乐观茁壮,对比之下,我的成长总归有父皇陪伴,其实比他们幸运很多,那又有什么好迁怒他们的呢?”
桌边的孩子微微笑了笑,执起茶盏朝女子一送,“放心吧,苏苏沫沫日后入了宫,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融洽的。”
语兮张了张口,正想再说点儿什么,就听敏璃直接给她调转了话题,“说起来,我和皇祖母这关都过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嫣儿?”
因着早已与男人商量好,女子没多停顿,很快就抛出了答案,“这件事儿你父皇做恶人,我只管之后安抚劝慰嫣儿便罢。”
敏璃一时没想出恶人存在的必要,跟着又问了一句,“怎么说?”
语兮抿了口茶,随即解释道,“嫣儿不是不知道我是她生身母亲吗?自然也不会告诉她苏苏沫沫的真实身世。就当他们是你父皇在外收来的义子,至于其他的,就不必让她知晓了。”
敏璃沉吟片刻,眉心微皱的开口,“我们其他人倒还好,可苏苏沫沫那么小,能瞒得住嫣儿吗?”
“就是因为小,有时候说的话才不容易当真啊。”语兮朝敏璃笑笑,伸手为两人都添了些茶,“他两入宫还需要些时间,说不定那会儿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敏璃想了想,稍稍沉默下来。眼见已停留了许久,语兮也打算起身告辞。
两人相继站起,一为走,一为送。而当女子的手扶上殿门的那一刻,在后的敏璃突然出声问了一句,“待我们全都长大,你的身份,还要一直瞒着嫣儿吗?”
语兮脚步一顿,微微偏首,但并没有回望敏璃的那双黑眸。
她的手不可觉察的扣紧了门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了一句,“再说吧。”
敏璃目送语兮离开,形容不出女子最后一刻的表情有什么意味,只得缓缓呼出一口气,吩咐洗漱,为第二日的大典养足精神。
回行的宫道里,语兮望着视线尽头高处的月华出神。
要认嫣儿吗?她当然想。可若寒须草保不了她的寿命,那能瞒一个,便是一个。
......
桐鹫宫的内殿里,语兮刚上榻将被角掖好的躺下身,就有石板开启的响动入耳。
秋夜转冬毕竟寒凉,纵使房中并不觉冷,女子还是缩了缩脖子,不愿从榻上起身迎接。何况男人一向自便,也无需她守在密道口引路。
床帏上映射的烛火开始摇晃,语兮觉得有些晃眼,索性直接阖上了眼眸。
靠近床榻的脚步声很轻,似乎石板才刚合上,那人就已然停步在了榻前。
窸窸窣窣的脱衣动静之后,烛光下的身影在榻边坐下。他转身上榻,带着不太浓烈的在密道里沾染的凉意,扯过衾被搭盖在自己身上,略顿了顿,才倾身将女子揽进怀里。
男人的胸膛温热,很明显是有紧急驱除寒气的。语兮也没转身,顺着他拨开自己发丝的动作微抬起脑袋,让他把手伸到自己颈下,纤手轻捋,再度躺了下来。
女子不自觉的曲蜷起双腿,引来原本停留在她腰间的大掌轻拍。
男人的呼吸吹拂在耳廓附近,带着点儿慵懒的劲儿,低低的开口,“这样不利于血脉循环,听话,把腿伸直了睡。”
语兮轻轻哼了一声,言语不是特别清晰的搭腔道,“多少年的习惯了,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祁轩嗅着女子身上的味道,放弃般的换了话题,“也不看看是谁来了就让人上榻,出了事儿......”
“除了你,谁敢上我的榻啊?”语兮微睁开眼,稍稍偏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桐鹫宫也就看上去寻常,真要有人敢私闯,哪会才刚刚那么点儿动静?”
“不过都这么晚了,怎么还特意过来?难不成还怕我跑了?”
女子轻笑的声音在祁轩听来尤其的悦耳。他凑近的在她耳后吻了吻,嗓音变得像是在蛊惑,“就是想最后再看一看成为皇后之前的你。”
“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因为从此以后,你的一切都将与我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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