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座枯岛,荒凉,没有生气,空气中满是硫磺与高温硝石的味道,隐隐绰绰被空气中青色烟雾遮挡的天空,天色阴沉,地上是遍布流着熔岩的溪流,溪流顺势而上,在岛的中间是一座山,山上布满坚锐而脆弱的石片,山顶被铸造成一方巨大的王座,王座下是火红色的岩浆,这里似乎曾经高坐着神明,只是神明已经死了,留下一尊由山雕刻的王座,一寂像是地狱表层的死亡之岛。
骆炎像是一只坐在人类座椅上的蝼蚁,惶恐,紧张,被这死寂压抑的空气压的不敢动弹分毫,这座山太高了,在弥漫的青雾遮挡下,地表的岩浆溪流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蒙蒙橘色,远方有一双赤金色的眸子亮起,穿透重重浓雾,死死的盯着王座上如同蝼蚁的骆炎,盯得他汗毛四起,看这双眼睛的大小与高度,至少是一头跟这座山同高的怪物,在紧张之余让骆炎想起了哥斯拉,不过相互比较之下,哥斯拉显然是个小眼睛。
骆炎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因为紧张与害怕,身体正处在一个极其亢奋的状态,被那双恐怖的眼睛盯着,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随着眸子的晃动,巨兽开始缓缓向着王座移动,看不清它的身体,但是莫名的,空气开始变得燥热,温度越来越高,一直缓慢浮动的烟雾开始缭乱,本来就朦胧的视野更加不能视物。
距离越来越近,骆炎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巨兽鼻孔喷出的炽热鼻息,吸进肺里,在他的鼻腔气道内环绕冲撞,像是吸进了一口烈性炸药。
一股尿意已经在他的膀胱徘徊,并且有种急着赶车的不受束缚,在他纠结着尿尿和对巨兽本能恐惧的档,空气中突然响起清灵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穿过浓烟、碎石、熔岩、暗沉的天空,声音明明很清晰,骆炎却听不清楚唱的什么,他只感受到了比之巨兽更加恐怖的恐惧,像是希腊神话里引诱水手的海妖在低声吟唱,又像是白色的死神在赞颂死亡。
骆炎穆然惊醒,在千钧一发之际止住了即将尿出来的冲动,抬头看看四周,下午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带着浓浓的暖意,教室里的气氛并不浓烈,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让人想要昏昏欲睡,讲台上年轻漂亮的英语老师正在讲:“Therearemorethanfailuresinlife.”
可能是前一天下过一场暴雨的原因,在这烈日当头的炎夏,今天的天气却是犹如正入三春。
骆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旁边的课桌空了出来,曾经的同桌走家里的关系参军去了,用他的话说:读书又不行,活活死死读这么多年书,又要活活死死跑到社会上去贴人冷屁股,多没意思啊。
骆炎其实挺佩服这小子的,果断、敢作敢为、又一直傻逼快乐的活着。
在他的后方就是垃圾桶和拖把扫把,好在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饮食方面也没有初中小学那么放肆,不然一到热天这班级尊位就能让他染上一身骚味儿。窗外上体育课的学生陆陆续续的跑向小卖部,正一腔尿意,就快要下课了,天时地利人和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下课铃声响起,教室轰然而散,少数几个家伙还在埋头奋笔疾书,多数人嘻嘻哈哈打闹起来,骆炎起身走向厕所,打算将刚才两个境界的尿意释放一下。
回来时听到有同学在讨论民航招保送生,人群中恰巧有个让他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就顺势过去往课桌上一坐。
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继续若无其事的听着。
“哎骆炎,你这哗众取宠的成绩也对民航保送生感兴趣?”
骆炎一翻白眼,怼了回去:“你这颜值讨论民航保送生也有些以卵击石吧!”
怼他的男生叫秦毅,在班里的成绩也还不错,就是长相有些差强人意,可能因为那个女孩儿的原因,对骆炎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此刻他的表情让人想起古装剧里被气得说不出话的哪些老头,颤抖的伸着手指,抖着眉须,颤颤巍巍的说着你你你,女孩名字叫康馨琪,在班级里属于班花加学霸级别的,又文静外加一头青丝华发,自然爱慕者众多,不差骆炎这一坨牛粪。
秦毅明显有意又假装无意的问到:“馨琪,你想好去那个学校读大学没有啊?”
“复旦吧!”
骆炎低着头若无其事的听着,心里头咯噔一声,看来果然不般配呀,人生何其慢悠悠,哎~罢了罢了!
虽然康馨琪的一句复旦吧让他有种放下和莫名其妙生气的冲动,但是更多的还是失落,那个姑娘不怀春,同理又那个男孩不思春?感情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它只要在人过了十岁大寿之后,就会像拂晓的春风悄悄的来,缠绕着苦恼的人们再也不离开,美妙又让人时时失落。
高中阶段开始,时间也像小孩儿过渡成长到大人一样,跑的飞快,一朝不觉春晓,抬眼已是秋夕,乌飞兔走可能就是短命的古人留下的一声长叹不甘。
所以高考冲刺前30天,老师们管理越发放松,考生们越抓越紧,30天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头,却又不知道具体何时才能看到底,6月6号?不是!骆炎也越来越嗜睡,时间可真是一剂高浓度的盐酸普鲁卡因,抓着书本的手越来越无力。好在老师们最后阶段都改打感情牌了,对他这根朽木雕不可雕也不那么多的过问了。
在高强度刷题之余,班里各种飞来飞去的留言卡片也传了几十个遍,可能是班里的学习氛围太过紧张了,骆炎只要双手一靠桌子,就会睡到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是晚自习下课,中午饭都是在梦里那尊山石王座上吃的,所以他的课桌上卡片堆了厚厚的一叠,因为班里唯一的死党跑去当大头兵了,也没人喊他吃饭,他在其他人眼里成了一个性格孤僻的孤儿,梦里的歌声响起时间越来越早,从巨兽靠近王座的距离越来越远到它睁开眼睛的时间之前,最后甚至是骆炎在那尊王座上醒来之前,歌声就已经响起,这是一个单调恐怖的梦——滚烫的熔岩,狰狞的巨兽,一座石山雕刻的王座,都在歌声中回荡,歌声清灵缥缈,又像是一曲葬歌,让人眼前浮现万众人潮从王座上抬下一具棺椁,多到挤满了山海的生灵跪倒在王座前低声哭泣,又像是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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