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邀月论凌云,埋头酌酒笑众生,凡是众生苦,皆以佛姿渡;在这之前骆炎确实是这么古道西风瘦马、诗意彦彦的想过这就是自己最想过的人生的——在社会上一翻翻云覆雨的闯荡,在曾经的同学老师熟人的感叹里活成一个传奇之时,再以一种清高至极的姿态隐退,挣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留下一片叫好的名声,牵着康馨琪的小手,在太阳照到山崖海角的余晖里,潇洒的转身,挥挥手与不舍的人们作别。
当然,白日做梦也是分好梦与噩梦的,最近梦里的环境越来越死寂恐怖,明明就只是一个女孩儿的清唱歌声,却能让他菊花紧紧夹上一整天,导致他这段时间每天的状态都糟糕至极,晚上睡不着,白天睡得浑身湿透和疲惫不堪。此刻三位面试官就坐在眼前,他却是大脑一片空白懵逼,之前想到的如何夸夸其谈,如何让面试官们感受到自己那种扑面而来的优秀,全部卡在喉咙里像是便秘一样难受。
三位面试官也沉得住气,像是盯住一只肥蚊子的三只蛤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骆炎傻了多久他们就盯了多久,于是他开始出汗,从脑门儿开始分泌一点点的汗珠到满头大汗,从满头大汗到浑身大汗淋漓,跟回锅肉一样被扔进锅里煮了一遍。
“咳,那个……老,老师你们好!”
骆炎不确定对面三个大洋鬼能不能听懂中文,鬼知道这个什么国际学院为什么脑子发热跑到这个三线小县城,找上他们这所在国际上名不见经传的小中学招中国国际生,领头的面试官又脑子发热的跟校领导说要进行班级抽签制面试,以此随机的概率来判定江县第一中学的教学质量。
又好死不死的,作为班长的秦毅手气好到爆,作为他们高三一班的代表,第一个上台抓阄,一抓一个准,直接泼了后面二十多个高三班级加起来一千多号人火热的内心一瓢冷水,一些高三班级的雄性班长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后随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校领导唸出一班的抓阄结果,他们的动作就被定格在原地,就像偷了小姑娘的粉色内裤被当场抓住的变态,说来说去,喊他们这些高三党过来就是看看秦毅怎么一阄抓中?连上台露个面的机会都没有。
班级的面试是按照姓氏字母排序的,所以骆炎在班级李姓同学都一脸呆逼出来之后,也一脸懵逼的跑进这个鬼森森的会议室,独自外弱中干的对抗着三个大洋鬼的基佬目光。
“我们能听懂中文!”
中间领头的大概是一个美国大叔,又帅又有韵味,让骆炎惊奇的是他的普通话比之大多数中国人还要标准,还带着一丝丝京腔的味儿,又极具磁性,让骆炎有种脱掉衣服上去和他赤身肉搏的想法。
骆炎被自己这个刺激到菊花起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甩掉这种不切实际,长出一口气。
“我叫骆炎,没有什么让人羡慕的特长,也没有什么为人类社会文明进步做出贡献的梦想,就只是想赚点钱,跟着喜欢的姑娘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其实到现在我都还在纠结,我的大学该怎么办!”
面试官们静静地听着,目光也不复之前的咄咄逼人。
“其实我的学习成绩很不好,我也想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奈何就是学不进去。”
说到这里他不由苦笑。
“我肯定不是你们想要的、优秀的中国留学生,而且我缺乏管教,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到现在都音信全无,我母亲也不怎么管我,她最大的乐趣是打麻将和追星,对了,追星你们懂吧?”
三人不由点点头。
说到这里骆炎就不由的很气愤,“当时我还问过我母亲,我说如果金敏俊和我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你知道她说什么嘛!”
骆炎学起母亲当时一脸迷妹的样子,拖着嗲嗲的声音:“当然是金敏俊欧巴呐~然后再和他给你生一个漂亮的弟弟!”
三位面试官均来自开放的西方国度,也是很震惊这位中国母亲会和自己的孩子讨论另一个面都没见过的韩国男人生孩子,不由为骆炎感到深深的惋惜。
“好了,我觉得我想对你们说的都说了,我可以出去了嘛?”
三个洋鬼也爽快,点点头,“请便!”
出了门倒是被站在过道两边的同学像观猴子一样一圈点评,毕竟之前进去的人最多五分钟就出来了,而骆炎足足待了有十分钟,虽然这其中有五分钟是他在犯痴呆。
为了不影响考生们高考的发挥,所以面试结果定在了6月8号的晚上公布,当天也是高考后第一次的班级聚餐,时间上来说正好。
国际学院的招生面试只是一个小插曲,高三的考生们就是几百万条逆流产卵的鱼,骆炎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条,不管愿不愿意,他被广大拥挤的鱼众们推攘着,一路推到了这被人们传颂为龙门的坎,曾有人说过后面是海阔天空,可是他从来就不曾去在意过这后面到底是海阔天空还是深渊地狱。
他只是感到很伤感,在他十八年的生命中所有人都是过客,只有离别,而再无重逢,他也试图反抗过,却只是弄得所有人不欢而散,所以他学会了笑容满面的欣然接受,再迎来下一个轮回。
很遗憾同桌的胖子去当了兵,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讲,也很遗憾,一次拥抱康馨琪的机会都没有,她们的故事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多年后也仅仅只限于一句“老同学”,遐想中的那个画面已经少了他牵手的女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逐渐少去,可能老天在编写人类基因的时候就注定了,没有人会长睡不醒,多年后再回头看,发觉原来曾经最想逃离的高中时代,才是一个最最不想醒来的梦,她迷离、不安,又带着胜放的荷尔蒙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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