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造围棋,丹朱善之。”
纵横交错的十七道沟壑之上,自古便有百家争鸣的盛世。
贤安元年,齐崛起于泱泱大世,拜将九名,率八十万铁甲灭吴、蜀、赵、魏而一统中原。大齐第一任国师,也是当时公认的第一国手—云中子,力排众议,改棋盘为纵横十九道,更是将围棋的推衍与变化推上了一个新的巅峰。
贤安十八年,先皇退位,传位给二世齐恒,齐恒年幼,尚且登基之时朝中便人心涣散,欲袭黄袍者不在一二之数。
这一日,雪漫长安。在国子监茫茫白雾的湖心亭中,两位文士打扮的人奕得正酣。与普通棋士的对弈不同,这盘棋没有猜先,更没有打谱。而最令温酒童子看不过去的是,面南背北的青衫儒士甚至还懒散的靠在身后堆起的蒲团上,涣散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棋盘对面正襟危坐,眉头微皱的翩翩君子,嘴角却忍不住的向上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真的很难想象,这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入神之局。
雪越下越大,无边的苍白笼罩着湖心亭的一切,只有酒炉上漫起的一缕微烟在无声的诉说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棋局的进行,两人手边棋篓中的琉璃制云子都已所剩不多,纵横交错的棋盘上也差不多进入了最后的收官阶段。温酒的童子眼睛一直没敢离开棋盘。要知道,能有幸目睹这局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小雅”之局,怕是自己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正在小酒童看得出神之际,青衫文士敲了敲手中的白子,指着旁面的酒盅,笑着说道
“小娃娃,别盯着看啦,这么好的冰禅饮都要凉啦!”小酒童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替青衣人续上了举国难寻的冰禅饮,却又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用来计时的刻漏。小酒童吓得面如死灰,忙跪在地上请求先生责罚。坐在青衫文士对面的书院君子冷哼了一声,说到:“罚抄《周礼》十遍,禁足三月”
小酒童慌乱的模样把一旁看热闹的青衫文士给逗乐了,只见他微微扬了下手中的酒杯,朝对面的白衣君子说到:“小赵啊,别老这么凶巴巴的,这样吧,咱们打一个赌,我赢了呢,你便不要责罚这个小学生了;要是我输了的话,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白衣君子眉头微微一挑,好奇道:“这局棋大势已定,你龙首已失,大势已去,凭什么有自信能赢我?”
青衫文士则微微一笑:“别担心,我还有一手棋呢!”
雪更大了,呼啸的寒风吹进湖心亭里,吹的白衣君子腰间玉佩朗朗作响,再配合其因风而舞的长发,真是飘飘乎如天上神仙...又过了十几手,可白衣人的眉头逐渐紧锁了起来...太顺了,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自己这十几手里,一直在压着对面打,而这么被动的应付,又怎能是号称大齐攻伐第一的国手裴青的风格呢?消劫,挡劫,黑棋再次连拨二子,白棋则步步艰难,好似被黑棋扼住了咽喉。
正当赵姓白衣人暗暗惊疑之时,裴青猛的一拍大腿...“成了!”
只见那裴元青首次正色而坐,二指夹着的白子微微颤抖,后稳稳的落到了棋盘天元位之上,这架势,竟是要和赵姓男子互搏大龙!
又过了十二三手,黑棋率先屠得白棋残龙,赵姓男子提子七十三...再过三手,白棋以攻代守,层层围堵,黑棋大龙愤死,裴元青提子九十七。
至此,大局彻底定下,两人收拾残局。
白棋小胜四分之三子。
获胜之后,裴青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的兴奋,似乎这湖心亭之局只是市井之中一次小小的胜利罢了。可谁又曾想,对奕的两人是以大齐之后百年国运为注,来赌一个真正的棋仙之名!
收拾好棋局,裴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亭外呼啸不断的寒风以及鹅毛般飘舞的雪花,他先提笔在棋盘上龙飞凤舞的书写着什么,尔后把笔一甩,凭空挥了挥袍袖。
信手一挥之下,方圆百里风雪消散!
只见裴青一声清啸,纵身跃入云中,只留小酒童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白衣人看着裴青留在棋盘上的字迹,喃喃自语道“要变天了...”
半晌之后,小酒童才反应过来,壮着胆子凑到棋盘前面,只见棋盘上的墨迹虽早已干涸,却无法磨灭词句中的风流写意,正是:
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别后竹窗风雪夜,一灯明暗覆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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