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内转了几圈之后,韩飞雪不经意间又走到了奉安殿外。
她走到御龙池下,看着荷花下的游鱼,努力地把所有的线索都联系在一起。
李德财则一直跟在她身后。
池水离池边很近,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因此一伸手就能够到荷花。
韩飞雪看着边缘的一块断成两截的荷花,突然走了神,片刻后道:“李公公,把那片荷花拿给我吧。”
“这……”
李德财面露难色,他看了看韩飞雪,一咬牙道:“是。”
韩飞雪背对着他,她的目光被那片断荷吸引,所以并没有察觉到李德财的反常。
李德财走到断荷处,把手伸到荷花上,可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摘下那片断荷。
“女大人,给您。”
李德财双手奉上。
韩飞雪正要接过荷花时,却突然发现李德财的脸上起了一颗颗的小红痘。
“李公公,你……”
李德财强笑道:“不碍事的,奴才只是对荷花有些过敏。”
“那你为何不说?”
韩飞雪面色不悦,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但李德财现在已让她觉得自己欠了他的情。
李德财有些心酸地道:“当奴才当久了,也就忘了拒绝,不敢拒绝了。”
韩飞雪突然沉默。
片刻后才问道:“你荷花过敏的话,大约要多久才会好?”
李德财道:“奴才三天就会好。”
“嗯。”
韩飞雪点了点头后,突然转身。
“李公公去擦药吧,不必跟着我了,我要去见一个人。”
“是”
李德财恭身应了。
……
韩飞雪要见的人是侍卫长陈枫。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件案子只有陈枫能帮上她的忙。
韩飞雪去的时候,陈枫屋子的门并未关。
她在门口看到陈枫坐在桌前摆弄着什么,他的脸还是红的,酒意还未散去。
韩飞雪没有说话,轻轻地走进屋子,她看到陈枫在分一些红色的粉末。
粉末倒在一张白纸上,陈枫正用小刀把它分成两份。
“女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枫一抬头,看到韩飞雪后显得很是惊诧。
韩飞雪道:“我来是想跟陈卫长谈谈案子的。”
陈枫用纸把分好的粉末一包后,道:“嗯,陈枫其实也很想跟女大人探讨一下案子。”
说完见韩飞雪的目光仍停留在粉末上,一笑道:“这是叶报春的花粉,用来给花儿孕育结果的。
说着,他起身往窗户边上的一颗盆栽走去,然后把纸里的花粉往里倒进了一些。
韩飞雪走到桌前坐下,淡笑道:“没想到陈卫长不但精通音律,对花儿也很懂行。”
陈枫走回桌前,在韩飞雪的对面坐下,一笑道:“生平没有什么爱好,朋友又不多,所以就弄些无谓的事情,打发一些时间。”
韩飞雪道:“朋友不多,也总好过没有朋友。”
陈枫看着韩飞雪,她冷静的眼神里,隐约透着一丝淡淡的孤寂。
陈枫诚恳道:“如果女大人不嫌弃的话,陈枫倒是很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韩飞雪道。
陈枫突然笑了,笑的开心,转而他却又神情很严肃的看着韩飞雪:“可我认为,你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为什么?”
韩飞雪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枫一笑道:“因为你一定会是一个对朋友很好的人,也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韩飞雪突然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一个没有朋友的人突然有了朋友,自然会倍加珍惜。而陈枫自然也是这种人。
韩飞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转移话题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陈枫知道她说的是他今晨时吹过的那首曲子。
“云间悲歌。”
“可曲意并不悲。”
陈枫一笑,叹息道:“曲意自然不悲,但是写曲的人却很悲。他在云中看着世人们在乱世中苟延残喘的活着,唯有浴血厮杀,方能换回最后的宁静。”
说到最后,他眸中略有一丝痛苦地问韩飞雪:“所以,像他那样子一个悲天悯人的家伙,写这首曲子的时候又怎会不增悲凉?”
韩飞雪突然有些好奇陈枫口中的那个他。
陈枫自然看的出,他看向门外,门外有一丝淡淡的雾意,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
“他叫万剑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甚至连他做梦喜欢说什么话都清清楚楚。”
说到万剑飞的时候,陈枫脸上的笑都明显浓郁了许多,更有一种无法隐藏的自豪感。
仿佛能有万剑飞这样一个朋友,是这世上最能令他自豪的事情。
“他一定是个很好的朋友吧?”
韩飞雪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有多么的喜欢这个朋友。
“好?”
陈枫笑道:“有时候他让我喜欢的不得了,有时候又恨不得一拳打死他。”
韩飞雪突然有些落寞,因为他并不能理解陈枫提到朋友时,眼神里的那种温暖与自豪。
陈枫看出了她的落寞,他转移话题道:“女大人不是要谈案子吗?”
韩飞雪沉默片刻后,道:“你觉得那六人里,谁最可能盗玉玺?”
陈枫正色道:“我觉得疑点最少的那个人,反而最可疑。”
韩飞雪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
说完,韩飞雪便准备告辞,陈枫却道:“今日喝了李公公的好酒,又未能好好款待女大人,明日陈枫在此处备好饭菜,敬请二位。”
韩飞雪想了想,道:“好,我一定来,李公公也一定会来。”
她用的是“一定”这个词。
……
随后,韩飞雪从陈枫处辞别,径直回了飞瀑山庄,一直到晚上,她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静静地发着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
次日,韩飞雪果然准时去了陈枫处,同行的还有满脸红痘的李公公。
“李公公,这是……”
陈枫看到他脸上的红痘,疑惑道。
李德财因记恨他昨日喝了他的好酒,当下没好气地道:“喝酒喝多了,陈卫长也当心点儿。”
陈枫笑道:“那看来李公公的红痘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
“嗯?陈卫长什么意思?”
李德财斜眼看他。
陈枫并不在意,他转身从里屋拿出一个小酒坛,道:“早就知道李公公独爱女儿红,昨日喝了你的二十年佳酿,今日陈枫还你瓶三十年的。”
说着把酒递给李德财。
“真的?”
李德财明显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李公公不妨闻一下。”
李德财果真闻了一下,脸色一瞬间变得喜悦起来。
“果然是三十年的陈酿,如此就多谢陈卫长了。”
陈枫道:“李公公不必客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韩飞雪明显看到了陈枫眼神里有股很奇怪的感觉。
她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饭菜虽不如昨日李德财处的好,却也没有太差。
几人吃饭时,李公公给陈枫倒酒,陈枫却拒绝了。
他笑道:“陈枫昨日喝了公公的酒,今日这酒就留给公公独享。”
李德财自然是乐的合不拢嘴。
本来饭间倒也和睦,却因为一壶热茶,发生了变故。
饭间,李德财正要起身给韩飞雪倒茶时,陈枫却抢着去倒,二人一争之间,李德财摔倒在地,被打碎的茶壶烫伤了左臂。
李德财疼的就差没骂娘了。
陈枫连忙扶起他,疑惑道:“李公公为何要故意往我身上碰?”
韩飞雪看到此处,却忽然走出了屋子。
她只是心情突然有些失落,她想回她的院子里看看樱花。
每当她失落时,她都会这样做。
……
次日清晨,韩飞雪让李公公去天牢把小连子等六人带到奉安殿,让侍卫长陈枫负责押送。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六人便被押送来了。
而就在此时,韩飞雪突然当众宣布道:“玉玺案的作案人,她已经查清楚了,就是……”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