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差点被扯倒,又被田桂桂吓唬得呜呜直哭,边抹泪边拿眼觑着饭碗。田桂桂又扯了一把,说,“恶心!能吃?!”刘采兰问:“啥恶心?”田桂桂急忙接了口,说,“是你二丫的鼻涕恶心!怕沾到你筷子上。”刘采兰呵呵笑了,说,“就当沾上咸盐了。人呀,就活个亲。要不是亲儿亲孙子呀,谁还来俺这屎尿屋里看俺呀!”田桂桂本来看见饭里的米虫子就恶心,现在听婆婆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三步两步巅出来,扶着墙,干呕起来。
兄弟俩有些日子没见,海娃又主动着,俩人一搭没一搭地在院子里说话。“哥,刘富贵四处买笼人心,给你送白面大米了?”海娃蹴在黑娃眼前,看他一根一根地挑米虫。阳光下,那些米虫活蹦乱跳,在黑娃手心里翻跟斗,猝然掉在地上,茫然四处逃散。几只鸡处心积虑,虎视眈眈徘徊在黑娃身旁,一见米虫子落地,就没命地啄进肚里。“稀罕他那点东西呢!”黑娃一脸不屑。“姓刘的跟姓康的打擂台,拉选票,送东西,笼人心,听说性刘的已经搭进去十几万了!”黑娃说,“十几万?就是打了水漂,扔在河里,还能听得咚儿一声吧。他投给谁了?”海娃说,“人心是个海,撒胡椒粉也得像回事儿,还得面面俱到。估摸着还要打点点上上下下,可不就得花几个血本。”黑娃哼一声,摇摇头。海娃说,“哥,别虑多了,现在有人给你送东西,你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有人给你送现金,不管啥,你先揣在口袋里再说,不拿白不拿,不吃白不吃。这个经你得念通。俺呀,恨盼不得有十几二十几人跳出来竞选才好呢,竞选的人越多,施这种手腕子就更狠,一人送一袋米面,二十几个人还二十多袋米面呢,够俺全家吃一年哩!”“你想得可真美!”黑娃说,“就为了眼前那一点点小利益,就盼诸侯争霸?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哩!他们投那么大的血本,为啥?是为老百姓?真正为村民?狗屁!还不是认为当村主任是有利可图的事儿!今儿借铺桥修路,捞一把;明儿凭盖学校的由头贪污一大笔。按个自来水管子,不早就跟人们收了五百块钱嘛,哄骗上头说早就接通了,到现在不还是旱管子,谁管?啥竞选誓言,看他们展眼说得天花乱坠,一列屁股就丢脖子后头了。再说,他们现在投进去得越多,将来搜刮老百姓和集体就越深,越狠,越没成色。无利不起早。要是没利可图,他们何必吃饱了撑的,何必放屁解裤带!这些血本从哪里回来呢?还不是从老百姓头上!”黑娃把手里的一把碎米狠狠地摔进米缸里,直起腰,抬头看看太阳。海娃眨巴着眼,说,“哥,要不,你上吧,俺给你拉选票。爆他个冷门!”黑娃吐了一口长气,说,“俺可没那能耐,没有金钢钻,何必揽瓷器活?屁股不方,坐不稳那八仙桌!”海娃说,“哥,你不是没能耐,你是想明哲保身,你是想要清白,你是不想坏良心。俺知道,你这样,不但上不去,就是上去了也不行。老旧一套思想,尽想着为人们办事情,要官声,几天就叫人给撸下来了。你不行,跟不上时代!”黑娃的脸沉下来,说,“新思想是啥?就是见大吃大,见小吃小,只晓得往自家口袋里捞,欺上压下,混吃混喝?这就跟上时代了?要是恁地,俺宁愿不跟这时代!”海娃嘿嘿地笑。黑娃自觉话语有些激,扯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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