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是杨老儿面前的红人,要不你也不会来这劝降,你可知陕西大旱,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有人易子而食,有人卖儿卖女,只为了交你们狗朝廷的赋税,可是你只说收税可曾管过我们的死活?”
“就是王哥你说的对,这狗朝廷不管我们死活,索性我们就反了他。”
一群闯王军的高级将领纷纷附和。
那个王姓将军手一举,做了一个收得手势,帐内纷纷扰扰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
“李先生,您是读书人,您来告诉我们这些大老粗,这样的朝廷我们要来有什么用?你还想招降我们,是想让我们与你们同流合污?然后利用官场规则在把我们给砍了?还请李先生给个明示。”
这个王姓将军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有心投靠朝廷的人,都开始动摇了心思。
也让这个李先生汗流浃背,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何曾应对过这样的逼问,只能口中喃喃的说不出话。
帐内众人看着他的这个样子,纷纷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都借口说军中还有事物未曾处理完,纷纷退出大帐,只留下高迎祥和那位李先生。
高迎祥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的对李先生说:“李先生,让你见笑了,我等都是一群粗人,起兵造反只是因为地方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贪的无度,我等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如此啊!还请李先生见谅。”
“闯王言重了,不敢责怪将军,王将军快人快语,仗义执言实乃我辈楷模,岂有怪罪之意。”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闯王对于朝廷招降一事如何看呢?”
“来来来,李先生快吃菜,再不吃都快凉了,先生一路舟车劳顿,远来辛苦,高某敬先生一杯,请!”
“这……唉!请。”
喝完放下酒杯,李先生再次向高迎祥提出招降一事,想要了解高迎祥的看法。
高迎祥吃着桌前的小菜,不急不缓的到:“李先生你也看到了,我虽然是这支军队的首领,可是他们该给我甩脸子就甩脸子,我也难啊!高某本就有心投靠朝廷的,只是不知朝廷给我等开的什么条件,如果条件不好,我怕压不住我手下这些人啊!”
“是是是,高将军考虑的是,在我来此之前总督大人告诉在下,只要高将军提出条件,我们都可以考虑。”
“哦,我提条件?那我要封王呢?”
“这……高将军,这如何使得,大明一朝除了那些开国元老死后追封王位外,还未有一活着的外姓王爷啊!高将军可否换个条件,还请莫要为难在下。”
“哈哈哈,高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要我等投降也不是不行,不过高某有三个条件希望李先生转告杨总督。”
“高将军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一,我军现在钱粮不足,希望朝廷能够调拨我等食用一年的粮草和五百万两银子。
二,我等一干人等可以为朝廷效命,打击其余反贼,打蒙古人打,女真都没问题,但我等不能被拆分。
三,我高某希望能有一个二品大员的位置,也使得能够让高某光宗耀祖一番。我就这三个条件,我知李先生做不了主,还请先生带话给杨总督,如果朝廷答应我这三个条件,高某率众立刻归顺朝廷,决不食言!”
“好吧,在下一定会把将军的话带给总督大人的。”
“那就辛苦李先生了,来李先生请满饮此杯。”
酒足饭饱之后,李先生就开始启程出发回见杨鹤。
在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刚才借口有事的将领纷纷聚到大帐内。
“大哥,那什么李先生大发走了?”
“嗯,不过弟兄们,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这只是缓兵之计,我等还需尽快拿下西安城,才能让我等有一个立足之地。如果边军调集完毕,只怕以我等的战力,与边军打无异于以卵击石啊。现在我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拿下西安城!”
“末将领命!”
李先生回到杨鹤处,把高迎祥的条件跟杨鹤一说,杨鹤面上无悲无喜。
只道:“这高迎祥真是欺人太甚,也不看看他算那根葱,也敢这样狮子大开口,你回去跟他说粮食只有半年,银子五十万两,我可以答应不拆分他,但是他得去辽东给我打女真,如果他答应还则罢了,如果不答应,等我调集大军第一个就把灭了,你就这样给他说。去吧!”
“是小人告退!”李先生说完就准备告辞。
“等等,我派出十几路使者,你可知你不是第一个传回消息的,但你是第一个活着回来的,如果这次你还能活着回来,我定向朝廷举荐你入朝为官。”
“多谢总督大人,在下告退。”
“嗯,下去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是。”
李先生退出后,杨鹤直接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不知能不能拖住这个高迎祥,我调集边军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一旦让他先攻破西安城,只怕日后就难打了!希望能够拖住此人吧。”
说罢,杨鹤从桌上抽出一个空白的奏折,准备把自己的想法奏与崇祯皇帝。
而此时朝堂之上也因为一本奏折引起了崇祯的注意。
这个奏折是礼部侍郎马懋才上书。
“臣陕西安塞县人也,中天启五年进士,备员行人。
初差关外解赏,再差贵州典试,三差湖广颁诏,奔驰四载,往还数万里。其间如关外当抑河之败,黔南当围困之余,人民奔窜,景象凋残,皆臣所经见。
然未有极苦极惨如所见臣乡之灾异者!臣见诸臣具疏,有言父弃其子,夫鬻其妻者;掘草根以食,采白石以充饥者,犹未详言也。
臣今悉为皇上言之:臣乡延安府,自去岁一年无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
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诸树惟榆皮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
迨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其山中石块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民有不甘于食石而死者,始相聚为盗,而一二稍有积贮之民遂为所劫,而抢掠无遗矣。
有司亦不能禁治。间有获者,亦毫不之怪,曰:“死于饥与死于盗尔,与其坐而饥死,何若为盗而死,犹得为饱鬼也。
最可悯者,如安塞城西有粪场一处,每日必弃二三婴儿于其中。有号泣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所弃婴儿,已无一生,而又有弃子者矣。
更可异者,童稚辈及独行者,一出城外便无踪迹。后见门外之人,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免。
数日后,面目赤肿,内发燥热而死矣!于是死者枕藉,臭气熏天,县城外掘数坑,每坑可容数百人,用以掩其骸骨。臣来之时,已满三坑有余,而数里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几许矣。小县如此,大县可知。
…………具有司束于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仅存之遗黎,止有一逃耳。此处逃之于彼,彼处复逃之于此。转相逃,则转相为盗,此盗之所以遍秦中也。
总秦地而言,庆阳、延安以北,饥荒至十分之极,而盗则稍次之;西安、汉中以下,盗贼至十分之极,而饥荒则档次之。”(见《明季北略》卷五)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