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收摊儿了,甘道夫捧着今天收的银子,眉开眼笑,连鹰钩鼻子都弯了不少。
朱少没事提起笔,蹲在灶底下,蘸着锅底灰在那练字儿。牛银蛋每天除了摘野菜之外,就不知道跑哪去蹦跶了,只有到了晚上才回草棚子下面睡觉。阿七正认真地,把火红的野山楂,夹在琉璃杯口上。
可是钟贰,自从上次在花月楼被人打过以后,总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怎么也提不起气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却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收拾好摊子后,钟贰若无其事地扫着地,正巧扫到阿七的脚下,便把扫帚靠在锅台上,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对阿七说到:“要不,你教教我做汤面吧。”
朱少听见了一愣,字便写不下了,端着笔,一动不动,仔细地听着。
甘道夫眼一斜,耳朵对着钟贰的方向。
阿七仿佛没听见,从怀里掏出扁扁的酒壶,把窖藏二锅头给斟上,不多不少,酒面恰好碰到了琉璃杯口的野山楂。
“教我做汤面吧,我想学。”
钟贰又郑重其事地对阿七说。
阿七躬下背,摆弄着琉璃杯,仔细地看着酒体的色泽,然后摇了摇头。
阿七竟然拒绝了钟贰。
“是不是我没有天赋?还是现在学艺有些晚了?”钟贰继续问到。
阿七直起身来,端起琉璃酒杯闻了闻,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教不教你,与天赋无关。”
阿七的嗓音纯正浑厚。
“那为什么不教我?”
阿七仅仅把辛辣的酒,一口饮尽,再没有说话。
见阿七不想教,钟贰失望地垂下眼皮,转身便要走开。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学,你不教他?”
朱少蹲在地上忍不住了,摔掉写字的笔,突然站起来质问阿七。
阿七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阿七终于开口喽!额就说嘛,穿着这么风骚儿,怎可能是个哑巴!”
甘道夫这时赶紧走过来凑热闹,打破这僵硬的气氛。
“钟贰你为啥要学做汤面儿啊?”甘道夫又问到。
“俺就是想学点本事,也别叫人看不起。”钟贰背对着他们。
“你还不懂,所以我不教你。”
阿七正面对着钟贰的背影。
“不懂?”
钟贰猛地回过身,看着阿七,一脸的不解。
“不懂。”
阿七直盯着钟贰的眼神。
甘道夫赶紧跑到二人中间,缓和下气氛:
“阿七的意思额明白!你呀,你还根本不懂自己想要个啥叻!”
见钟贰一头雾水,甘道夫继续说到:
“额说的揍是个“志”呗!钟贰,你还木有那个志气!”
“我怎么就没志气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志气是个啥叻?”甘道夫笑着问到。
钟贰被问得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人无志不远,志无勤不立!这志啊,它就是个目标,它能够激发你,去坚持着做一件事儿。”朱少毕竟还是多读了点经书,
“像我,朱少,我的志就是要当那知名骚客!像我的偶像李慕白那样式儿,既能吟诗作对,又能仗剑天涯!”
朱少挺直身杆儿,抖了抖长衫,
“将来呢,我也想着出本诗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
《朱少登阳台》!”
“额知道,恁想让人看得起你。但是让人看得起,这是愿,这不是志!荣华富贵,造福苍生,这都是愿,不是志!”
甘道夫接着又问他:
“那你么想想,你的志,到底是啥咧?是真想做汤面儿么?”
钟贰还是不明白,至少不够明白。
老年甘道夫接着唠叨起来:“这志啊,它也有大有小!”
“从前呐,有个人儿叫王冕,小时候去放牛,看水面上荷花那个美哟,便立个志,定要把那荷花佳景儿给惟妙惟肖地画出来。
他揍不分昼夜地画呀画,画呀画,后来,果然成了著名的画家。
越王勾践,被吴王给打败了,忍受着奇耻大辱,给吴王夫差掏屎端尿。
所有人都作弄他,也没人把他当回事了。
后来,他就被放了回去。
回去后,勾践便立志,定要亲手砍了那吴王的脑袋。
知耻而后勇哇,他卧薪尝胆,发愤图强!
只靠着三千强兵,便把强大的吴国给干翻喽,一雪前耻了哇!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归楚;
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甘道夫照说书先生那样,手舞足蹈地,便把卧薪尝胆的典故也给讲了出来,
“那你钟贰的志,到底是有,还是木有啊?”
钟贰确实说不出来,他之前的所有时间,都只想着如何地回到过去,回到他原来的世界里,可哪里会那么容易?
他的大脑袋一时被塞进了太多的东西,卡住了,卡得死死的。
“所谓的志,便是梦想吧?是能让你充满激情去做事,能让你有所坚持的东西!”
牛银蛋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蹲在后面脑子一抽,象模像样地,咧嘴说出了腔调古怪的话语。
“唉,这也不怪你!必然是经历过,才能立下这志,急是急不来地!
人无志不远,志无勤不立,无志无勤,所以啊,阿七他教不了你!”
甘道夫轻叹着给钟贰圆场。
钟贰也不再说一句话,他便只琢磨着,自己这志,究竟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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