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叔,老村长好好厉害!就这样挫败了界蓬人的伎俩!”听了我的这句由衷的赞叹,在一方斗室里,老人端着一壶温热的茶,他的额上终于绽放一丝笑痕。
我端着一杯茶,盏中的茶,算不上什么好品,却是灯峰老人刚刚为我添的,稍稍的一点苦涩,茶里一缕清淡、内敛、纯朴的淡淡的幽香,似乎一直伴随在我左右一样,让我内心深处感受着一种澄澈,通透,而纤尘不染……
“看来,你确实有灵根啊!稍稍提性,就能升入茶镜!”灯峰老人看着我,有些羡慕地说,“你的心里有故事,很多故事,至纯至净的故事!你若能用茶,来洗去江湖的风尘,你就能用茶,冲淡红尘的爱恨。只要你端起了一杯茶,你心里就有了一份人世的眷恋,只要你饮下了一口茶,你的胸中就有了一份无量的慈悲。”
我当然知道自己心中的故事,可是,我心里更多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小影开始,有孜云,还有嫣然,那是故事带给我的,也是我自己惹上的吧!我们都是俗世中人,生于大千世界,长于繁华浮世,灯叔说的红尘,不过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年轻人心头的多层次波动,不过是在面对忽如其来的心灵撞击产生的猝不及防的自然反应吧!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灯叔啊,这都好半天了,我的那些朋友们怎么还没有悟出茶道啊!有这么难吗?还是您故意设置的障碍?”
“你的那些朋友,恐怕是遇上麻烦了!”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手在墙角按了一下,就听见“唰”的轻微的一声响,墙上竟然有机关,墙上的画竟然缓缓收起来,慢慢没入机关里,然后又一幅画缓缓的冒出来,就在原来版画的位置上缓缓打开。
它,俨然是一副《仕女图》,侧影的女人,华美的服侍,俊俏的面容……
那不是?那不正是刚才还镶嵌在门框里的那幅《仕女图》吗?我不由得更疑惑了。
“偷听了好半天了,你们也该进来了吧!”正在我狐疑之时,灯叔突然提高声音,冲门外大声喊道。我赫然一惊,难道这个小屋外面有人藏着?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没有半点察觉!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老人,不,一个轮椅,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他带着面具,只有一双眼睛和头上的苍苍白发,能看出来他是个老人。
他的眼睛,多么寒冷的眼神,闪烁着狼一样的寒冷的光,摄人心魄似的,把我的对视逼了回来,不由得让我打了一个冷噤。
老人的后面,是一个短发少女,穿着白色的衣服,她低着头,双手推着老人的轮椅把手,虽然看不清脸,但隐约能感受到她身上冷峻的气势。
老人“嘎嘎”笑了一声,很干涩的笑,听起来像是嗓子里面有一团虫子一样,让人顿时感觉浑身痒麻。
“小峰啊,多年不见了,就不请我喝杯茶?”好嘶哑的声音!老人一说话,我顿时觉得身上一阵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嗓子眼也有些难受起来!
“不同的茶,有着不同的幽香。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幽香,其实那都是江湖的历练,红尘的轮回,岁月的积累,人生的升华。只要喝茶之人的心境不变,茶,就永远保持着质朴的内涵,无论经过多少变迁,都不会改变本质的模样。”灯叔没有理会轮椅老人的话,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灯叔说话的语气很慢,也很平静,可是,在我的感觉里,却是充满了无尽的怒火和愤恨!我诧异地看了看灯叔,他的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我再看看他的眼睛。
我发现,灯叔的眼神竟然是那么的冷峻,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刀锋弥漫在小小的斗室。“对方是仇家!是界蓬人!”我很快在心里作下了这个推论。
“你的茶道没有什么长进啊!”轮椅老人也没有顾忌,径直坐到我旁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对着灯叔调侃地说。
“这个老头,你没有看到门上挂的牌子吗?”我感觉灯叔在忍,忍住自己的愤怒不发火,我知道这个滋味不好受,我终于忍不住,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咦!”轮椅老头吃了一惊,“我貌似没有看到有挂什么牌子呢!”
“额,那我现在就去挂一个,”我实在不喜欢听到这个声音,我强忍着满腔怒火,对这个喜欢听墙根的人说道,“界蓬人与狗不得进入!”
“唰”我感到脖子一股寒意,一柄短刀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是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短发少女,她的速度是那么快,几乎是在我吐出最后一个字,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有完的时候,就已经是拔刀出手,抵在我脖子上。
“你竟然能猜出来!”灯叔终于是说话了,却是对我极为欣赏的一句夸赞。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我勉强笑笑,被人拿刀指着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的。
“他的茶道比你高!”轮椅老人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进来,然后对白衣少女说,“收起来吧,他不会功夫!”
白女少女冷冷的盯了我一眼,手一缩,就把刀收了回去,被蔑视的感觉依然不好受,我心里顿时一万个不爽冒出来。想起界蓬又一闻名全球的文化产业,随口就冲白衣女子说了一句:“不过你可以进来!”
“噫!”这一回,轮椅老人却是很吃惊,就连那个白衣少女也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猛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道亮亮的光。
“小朋友,眼很毒啊!”轮椅老人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他这句话不由得让我心里有些邪恶起来,我转头看了看这个一身白衣的女孩,她的皮肤也不是很白,鼻梁很高,鹅蛋脸,眼睛很大,感觉她很清瘦,身体发育不是很饱满,只是她的骨骼看起来很大,也不像是界蓬动作片子里的形象么……正看着,不想白衣女子猛地转头瞪我一眼,一股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我赶紧转过头,不再看她。
“这么些年来,你先后多次派人潜伏到画村,你自己也好几次跑来画村,”灯叔轻轻叹了口气,“都只剩一口气了,也不知道,你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吗?”
“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轮椅老人闭着眼睛说,“可是,我们距离那个秘密,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额,那得恭喜你们啊!”灯叔也还是闭着眼睛,他的话却是极具戏谑,“你们处心积虑几百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不过,还是要快一点,不然恐怕你就看不见喽!”
听着听着,刚刚还纳闷的我一下子敞亮了,这段对话直接衔接上刚才的故事,看来我猜的不错,这个轮椅老人与界蓬,与影子家族一定有着紧密的关系,一股浓烈的仇恨涌了上来,我想起了那个叫“嫣然”的邻家小妹妹,我想起了那个叫灯穹的坚强的老村长。在这个清平世界,竟然还能遇到送上来的仇人!我大脑努力的转动着,想着怎样才能把这两个人留在这里,留在华夏。
“小朋友,你的眼里有杀气呢!”轮椅老人依然没有睁眼睛,只是对着我冷冷的说了句话,“你的朋友还在外面呢!他们都没有像你这么大的杀气!”
“我的朋友!什么?”想着大宇他们半天没来,也没有消息,我还是多少有些不安,听界蓬老头这话的意思,原来是这个家伙做的手脚,我非常气愤的问,“你们把我的朋友怎么样了?这是在华夏的土地上,你们还敢为非作歹!”
“小枫,在我的地方,他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灯叔依然很平静的制止我的冲动,灯叔的话很平静,看来,他刚才胸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却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这么的淡然。
“小朋友,你的朋友很安全,我只是让他们昏迷一会儿,你不用担心!”轮椅老人沙哑的嗓音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的耳膜,让人极其不舒服。
“你大老远跑到华夏来,不为你们的先人道歉和赎罪,还想再来为非作歹,”看到这些人,我就想起许多久远的故事,想起许多久远的人,还有一段屈辱的过去,我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仇恨,“你们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小朋友,刚才小峰给你讲了那个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可是,他只讲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他没有讲,要不,我来给你讲?”界蓬老头竟然这样给我说。
“你来讲?”我不屑的摇摇头,我大声说,“连历史都能歪曲,文明都能剽窃嫁接,你的故事恐怕只能你自己听了!”
“小枫,”灯叔突然说,“让他讲吧,我也想听听,他们是怎么粉饰在这里发生的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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