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土壤伴着让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在傍晚的空气中,朱椿他们一个个倚靠在城墙边,等着上面吊下吃的。
“下面的,今天有咸肉,接好啊!”城上的守卫似乎都对这些难民改变了态度,言语中带着亲近。
听到有肉吃,这些人立马忘了之前的事情了,一个个耸着鼻子问着空气中的咸味。看着一块又一块的切割好的咸肉,大家不自觉的淌开了口水。
顾不得手上的腥味,一个个大口的撕咬起来,如同一群分享着战利品的狼群。不过对面的黄果反贼们就没这么好的伙食了,他们看着渐渐藏在薄暮中的西沪城墙,咬着跟石头差不多的黑面饼。
“两个时辰死了一万多人,你们就是一群废物!”黄果指着营帐中的一众反贼头子,开启了自己的群嘲模式。
谁让现在这个团伙中黄果的势力最大,大家也只能忍着不说话,反正骂几句也不会掉一块肉。再说了,区区一万多人,劫掠几个小县城就有了,怕什么。
“黄将军,我觉得咱们只要困着西沪城,终归能赢得。”
黄果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再等下去,这里的大头领就不单单是黄果一个了。到时候攻下西沪城,那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了,大家都有份。
“不行,我就不信攻不下来。明天上午,咱们再攻打一次,要是这次不行,咱们就围困西沪城,让他们不战而降!”
“将军英明……”
周围的小头领听到黄果留了退路,立马奉承起来。营帐中一片祥和,似乎下午时分死掉的一万多人根本不是他们的手下似的。
“童参军,壕沟状况如何?”陈惕看着西沪城的城防图,上面被布置下一道又一道的阻拦。
“回禀大人,壕沟想必用不了了。本来外面的难民就没好好挖,一下子塞了这么多反贼的尸体,根本没法用。”
“那就放弃掉壕沟,今晚让他们往里面撒石灰、盖土。让他们进城吧!”陈惕也知道再将难民留在外面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把这些用锄头都能活下来的壮士武装起来。
“喏。”
有了陈惕的命令,等着进城的壮丁们有了生的希望。一个个接过从城头扔下来的石灰袋,忙碌起来。到了后半夜,城外挖了十几天的壕沟被填好了,多出来的土想必就是埋进去的尸体。
累的一身大汗的汉子们等着城墙上吊下来的绳子,一个个笑嘻嘻的将绳子绑到自己腰上被滑轮拽了上去。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
“费什么话,下去站在城墙边。”闻着这些人身上发臭的味道,城上的守卫连忙把他们赶了下去。
按照士兵的命令,朱椿他们一个个自己脱光站到了城墙边。不等他们相互笑话着,城头上面的竹管就开始喷出热水。
“全部给老子站水里面,谁他妈洗不净就别想睡!”城上的士卒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下面的人群冲了起来。
被热水烧的哇哇叫的汉子们不停的跳着,就像他们身上的虱子一样活跃得不得了。看着彼此身上被烫红的皮肤,大家呲着牙痛苦的笑着。
“头发都给老子剪了。”刚冲完热水,一队士兵提着剪刀过来了。
“军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
“哟,老子今天碰到一个书生啊!读过几年书会写字,厉害!”士兵说着朝此人肚子上就是一拳,把他打得生像一只大虾。
“都给老子听着,老子不管你们是读过书的还是庄稼汉,没有功名的一律短发。”士卒说着拽过此人的头发,咔嚓一剪,扔到后面的竹篓里面。
“奶奶的,大字不识几个,猪鼻子插葱充什么大象。”
听着这些嘲弄,朱椿大致知道的了一件事。西沪城中除了那些习惯上称的士大夫、权贵,其他人基本上都是短发。忍着上下打架的眼皮,朱椿接过衣服带着自己的弟弟躺倒居民房檐下睡着了。
只是这些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士卒的内衬都是一路货色。换句话说,他们稀里糊涂的被抓了壮丁。
劳累了一天一夜的这些壮丁还在熟睡着,不过他们昨天所坚守的阵地都被城外的反贼占据了。看着脚下的新土,黄果让人挖挖看下面有什么。当手下的小兵挖出恶臭的尸体,黄果马上命人重新埋上。
这么热的天气,还好这些尸体被掩埋了,要不然怕是要造成瘟疫。看着护城河对面的城墙,黄果扫视了一周,开始了今天的进攻。
咋咋呼呼的反贼们声势很大,但是却没有什么攻城的设施。除了简陋的木头梯子,也就只能扛着木头撞城门了。
“咚!”
“咚!”
看着越来越大的口子,反贼们顾不得城上砸下的滚木和巨石。如同飞扑向灯火的蛾子一般,迅速而无畏的冲了过去。
“快!快!”黄果虽然奇怪城门为什么没被堵住,但是既然西沪城的防守除了漏洞,那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启禀参军,城门快被反贼撞开了!”
童桂连忙让士卒下去,看着沉思的陈惕不出一言。
“开始吧!”
“喏。”童桂听到命令,连忙应下,他也要看看那件武器的威力如何。
突兀的轮子声喊醒了街道边的汉子们,他们看着赶往城门口的士兵,知道今天反贼又攻城了。
一声诡异的巨响之后,城门终于被撞开了。撞木后的反贼,如同闻到腥味的苍蝇,一个个冲了进去。似乎只要过了短短的甬道,就能看到光明一般。
“放!”童桂看到人差不多了,一声命令之后便迎来了轰鸣声。
炮筒里飞出的铁球迅速的裂成碎片,空心铁球中的铁丸如同风中的蒲公英一般,轻盈而迅速。它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但是在火药的作用下却要飞往四面八方。
漫天的铁丸划出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向着不知着陆点的远方飘去。一颗、两颗、三颗……数不清的铁丸终于碰到了能滋养他们的温床,如同乳燕投林,一头砸了进去。
薄薄的胸骨哪里能够抵挡这些铁丸的兴奋与喜悦,胸腔更是迅速被从血管中爆破飞出的鲜血所占据。就这样,铁丸找到了居住的地方,鲜血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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