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那两天,这些男人们一个个认真干活,生怕童桂他们克扣饭食。不过这人都是有惰性的,尤其是发现那些力气小的小子跟自己吃一样的饭菜,大家的心里不免活络起来。
早上少挖一个坑,中午晚上一会工。虽然锄头举得如同竹子一样直,但是落下去的锄头却咬不进土里面。本来他们以为这些士卒会想监工一样鞭笞他们,但是人家根本不在乎,到点就来发食物。
“军爷,您看我们这壕沟挖的不会出问题吧?您别多想,我是怕到时候坏了大人们的事情。”朱椿弓着腰,凑到士兵身边。盛粥的士兵嘿嘿一笑,推开了套近乎的朱椿,给下一个打饭。
“朱哥,这些人怎么这态度?不说就不说吧,还把咱们推开。”
“得了,吃完饭干活去。别的不说,把咱们那条地段给挖好。”朱椿吹了一口气,趁着碗里的粥没注意,赶快喝了一口。
“凭啥啊,你看他们都不干。今天刘庄的那几个那蹲在壕沟里偷懒呢,人家中午的饭不是和咱们一样多。不干,说啥老子都不干。他们能偷懒,难道我不能?”
朱椿看着自己的兄弟,无奈的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喝着碗里的咸粥。
日子这样过着,大家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偷懒了。除了朱家两兄弟,还上工的就没剩几个了。至于他们其中还傻乎乎的干活的,更是少得可怜。
夕阳照着裹着泥巴的大脚,朱椿擦了擦头上的汗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个惬意的躺在壕沟里面或者外面,如同倒在自家的谷堆上甚是满足。
打着呼噜的汉子们如同村里养的牲畜,现在除了吃就是睡了,连手上的茧子都少了不少。要是就这样把他们养下去,怕是真的要变得白白胖胖的。除了一身子土气,还真和员外老爷们的生活没什么差别。
“哥,喝水。”朱老二虽然有些埋怨,但是长兄如父,他再有意见也得听朱椿的话。
朱椿咕噜咕噜的喝下去一大口清水,胸腔内的器官迅速被冷却下来。朱椿合上盖子,继续用锄头挖土了。
“哥,你说白莲教走了没啊?”朱老二拿着黄土块,靠在壕沟的一侧嘟囔着。
“管他们走了没,城里的官老爷没赶咱们走,就先留着。再说了,回家去谁能供得起咱们一天吃两顿啊。”朱椿看着弟弟头发里的碎土块,笑嘻嘻的继续干活。
“那,咱们……”朱老二看了看周围偷懒的汉子们,张张口还是不敢说。
“别想!你啥时候见到老爷们做亏本买卖,老子宁愿卖力气,也不想卖命。干活去!”朱椿刚要踢开朱老二,远处的马蹄声惊醒了城外的汉子们。
“驾!”
呼啸而过的马匹越过了朱椿的头顶,看着进到城门里的斥候,朱椿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为待一会的功夫,城楼上的士卒立马警戒起来,一箱箱弓箭被搬了上去。看着上面冒出的黑烟,朱椿甚至能闻到铜锅里金水的味道。
“出事了?”
汉子们愣愣的问道,随后立马想要让士卒放他们进城,但是他们明显是想多了。童桂看着下面气色红润的难民,大声的喊道:“尔等依托壕沟,就在城外御敌吧。”
“军爷,我们没武器啊!”
“发给你们的锄头就是精钢做的,你们又不是没力气,自己想办法吧。”
严酷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然而滚滚烟尘可不会停下步伐。听着远处的脚步声,脑海中不自觉出现了白莲教的残忍与凶狠。
不过朱椿却来不及细想,拉着自己的弟弟躲到了自己挖的壕沟里。一人多高的壕沟很窄,窄到两个人必须侧着身子才能过去。
“哥,哥。我们不会死吧?”朱老二不停地打着颤,似乎被吓到了。
朱椿来不及解释,一个巴掌打在了朱老二脸上:“拿好锄头,下来一个锄死一个。”
“诶。”
望着城下或者逃跑或者跳进壕沟博得生机的难民,陈惕将视线转向了远处的烟尘之中。
“大人,斥候的情报上说,白莲教已经攻下了西沪的城镇。他们这次来到西沪城下,就是想要彻底占据西沪。”
“多少人,反贼的头领是谁?”
“三十万人,并且还有不少反贼要汇聚到这里。至于反贼头子,据说是一个叫黄果的人。”
“黄果?这名字倒是有意思。传令西沪城,禁市,征粮。所有人的口粮交给刺史府管理,要是哪家的士绅不同意,就把他扔出去跟难民们在壕沟里求生吧。”
“喏。”
“图安他们呢?”
“已经到了西沪境内,不过没有大人的命令,他们还没有行动。”
“传令他们十日之后到西沪城外,贻误军机斩立决。”
“喏。”
……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去,原来商业化的西沪马上变成一部机器运转起来。虽然官府和平民家里的粮食不多,但是在这个农业时代,城里的大粮商多得是。在火枪和刀剑面前,由不得他们不愿意。
黄果望着早就戒备的西沪城心中兴奋不已,只要他能拿下西沪城,整个西沪就在他的掌控之中。到时候金银财宝,美女佳人无不是他自己的。
而且西沪离朝廷远,到时候他还能自立为王。不对,他黄果要当皇帝,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想到这里,黄果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尔等听着,进了西沪城,里面的财宝任由尔等取用。女人也是一样!”黄果一声大喊,激起了这些反贼的欲火,一个个疯狂的嚎叫起来。
“冲啊。”
没欲望冲昏头脑的反贼们如同他们光着的脚,完全暴露在了城上守兵的眼底。纷飞的弓箭如同过境的蝗虫,遮天蔽日好不吓人。
不过抢了这么多城,这些反贼还能被这个吓到?只见他们疯狂的往前冲去,似乎谁跑的慢,谁就要死在弓箭之下。他们是对的,但是他们忽略了前面的一道道土堆。
未等下一波箭雨落下,跳起来越过土堆的反贼一下子栽倒了壕沟里。一人多高的壕沟配上他们跃起的高度,足足有八九尺之高。
“杀!”朱老二眼睛突然充血,使其锄头往躺在地上的反贼锄了下去。
锄头不亏是精钢做的,一下子掏空了反贼的胸腔。杀红眼的难民们可不管脚下的泥土有多么粘稠,自己踩得是骨头还是什么,往死里挥舞着锄头。
配合着城头上飞出的箭矢,一排排的反贼如同田地里的稻子,被蝗虫疯狂的收割着。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挥舞着锄头的难民越来越累,但是反贼们的胆子却被越吓越小。他们百用不爽的人海战术失败了,而且根本见不到任何效果。
顾及自己生命的反贼逃了,一个个连忙往后退去,生怕头上的箭矢会咬到自己。
“老二!”朱椿又一巴掌打在了朱老二头上,让杀魔怔的朱老二醒了过来。
看着满地的暗红色的泥浆,朱老二知道自己小腿肚被什么没住了,恶心的吐了起来。不过大半天没吃东西,哪里来的东西给他吐,又哪有力气继续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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