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朝廷定下安抚的大计,吴王周弢亲自领军向着京城奔去。
前有勤皇书,后又大军压境。一路之上,除了州府还有些抵抗,其他的小城基本上闻风而降。短短一个月之内,周弢已经来到了直隶城下。只要拿下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他就能直指皇城。
苦寒的北方天气让来自南方的士兵很是不适应,而且干燥的冬风如同刀子一般,撕开了士兵们的皮肤。望着敷上冰墙的城池,周弢也只能停下大军修整。
毕竟在这里枪栓都拉不开,火炮也打不开直隶城墙上厚厚的冰层,他也只能等待来年开春了。
周弢有了闲心每日在冰面上垂钓,但是京城的一众权贵却慌乱了起来。一众大臣还好,毕竟不管谁来坐天下,总不能少了他们来治理,但是皇宫中的周弘就没有这种好心情了。
“三十万大军压境,都到面前了,你们尽然还没想出任何办法?”周弘顾不得帝王的威严,大声喝骂道殿中的一干大臣。
“不到一个月,从长江南岸到了黄河北岸,现在更是只和京师隔着一个直隶。这次州府的官员真是饭桶,不,说饭桶都抬举他们了。”
听着周弘歇斯底里的斥责,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最多把头低的更狠一点就是了。
“张正,你身为首辅,有什么退敌之计?”
张正听到皇帝叫自己,连忙抬起头来。迟钝了半刻,才慢慢的讲到自己想的办法:“回禀陛下,反贼现在停到直隶城下,不是不想继续打,而是打不了。
之前周弢仗着船炮之利,一路上推进的很快。但是这也造成他后方不稳以及战线拉长。以臣观之,来年三月之前,他都不会推进半分。”
“开春之后呢?”周弘很明白张正藏了半句话,逼着他往下说。
“未等开春,周弢自然会后退!”
“哦!”满堂诸公听到张正如此意外的结论,很是惊奇,纷纷看了过来。
“臣有上中下三策以供陛下选择。”
“快说!”周弘一听有办法,而且还是三种,立马喜上眉头。
“上策陛下亲征,虽然朝廷的火枪火炮无法使用,但是北地冬季酷寒,根本没法用的。等陛下到了直隶之后,必可以鼓舞士气。此仗可胜!
中策陛下传旨周弢,朝廷承认他的吴王之名。让他退守扬州,以防南洲土著。”
听到这里,大家都知道这是和周弢划江而治了。虽然说起来有点难听,但是确实是一个好计策,不过想来陛下是不会接受的。
“下策的话,陛下可传旨各地刺史派兵剿灭周弢。不过此策后患无穷,还望陛下慎重。”
张正说完,立马躬身请罪。周弘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满殿之中只有沉默,不过周弘想了想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张首辅的计策确实可圈可点,不过在朕看来,还可以补充一下。诸位臣工,你们看这样如何?”周弘一笑,讲出了自己的想法:“朕亲自赶往直隶,以宗室之名呵斥周弘。另一方面,传令晋州刺史王泽源派军南下围剿周弢,你们看这样可好?”
看到陛下得意洋洋的仰起头,谁敢在这个时候去劝阻。卢辙张张嘴刚想说话,就被张正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既然如此,就这样做吧!”
“喏。”
出了御书房,如同从火炉中掉到了冰窟里,冻得人四肢发木。卢辙在道上跺着脚,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张正来了。
“张首辅,你是何意啊?”
“卢大人,陛下既然有了决策,我等当臣子的只有支持陛下。天寒,过几天还要随驾出征,卢大人保重啊!”
看着张正离开的背影,卢辙忘了继续跺脚取暖了。愣了半天,感到下肢麻木时才马上跑了出去,看样子是急着回家取暖去了。
“爹,我回来了。”卢辙搓着手,在书房里规规矩矩的站着。
卢照龄停下笔来,看了卢辙一眼,示意他坐下。
“今儿宫里又出什么事了,让你直接到我这里来了?”
卢辙连忙回话,将今天在御书房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你是对张首辅阻止你有点不解吧?”
“对,陛下的计策完全就是胡闹。万一出了事……”
“咳咳。”卢照邻咳嗽了一下,止住了卢辙的话。
“臣不密失身,记住了。你要知道,无论是陛下还是南边的吴王,都是姓周的。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家事。我们这些做外臣的,终究不能说的太多。
而且吴王已经打到直隶城下了,一旦……到时候满朝诸公怎么办?”
“这么做不是不忠吗?”
“与其挂念着忠不忠,还不如想一下咱们这一大家子的安危。而且陛下自己挖的坑太大,没法劝啊。”
“爹,您的意思是王泽源有二心?”
“二心他倒是不敢,但是阳奉阴违可是会要了陛下的命。随驾出征之事,能推就推了。”卢照邻简单几句,就点明了朝堂的局势。
卢辙叹了一口气,知道局势已经无力回天了。看着院中的红梅,卢辙似乎看到了大乾在这冬季中才能盛放的样子。一旦春天到了,无论红梅多么倔强,都要被风雨打落。
“爹,惠清公主托我问问朝廷的局势。”卢文君看着自己爹爹满脸愁容,知道局势怕是不太好。
“公主殿下有出宫找你玩了?”
“嗯。”卢文君点着脚,看着地上的积雪也不抬头。
“放心吧,这个冬季吴王会退兵的。”
卢文君听到自己父亲讲了一句话扭头就走,立马抬头望向后方。
“娇姐姐,你怎么了?”卢文君注意到周娇双眼含泪,立马关切的问道。
“没事,雪片进了眸子,凉的。”
卢文君欲言又止,拉着惠清公主的手沉沉不语。两人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也都从卢辙的话语中听到了没有说的东西。吴王也许会在冬季退兵,但是来年呢?
惠清公主不知道自己的皇兄周弘是否知道,但是想来他是不知道的。以她对自己皇兄的了解,一定是他刚愎自用,才会导致满堂诸公都不愿劝解。
两个女子站在长廊中,看着满园的梅花不知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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