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早上都起来的早,院子里的大公鸡刚打了第一声鸡鸣,李大牛一家便都起床了。听着楼下的声音,祁隆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先生早啊!”李大牛拿着麻布毛巾狠狠的在脸上擦了擦,等到脸上被擦得红红的才罢休。
祁隆看着李大牛的动作,不免感到一阵牙酸。要让他这样擦,别说灰尘了,就连脸上的皮都要被擦下来一层。
“大牛早。”祁隆笑了笑,学着李思的样子从桶里舀了点水。不过他只是拍了拍脸,看起来干净精神就行了。
“先生真是读书人,和我们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样。看见没,好生学着!”李大牛说着打了自己儿子一下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让你学老子我这般擦脸,你说疼,屁大点事还喊出来。”
还没放明的天色藏着祁隆尴尬的脸色,祁隆只好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微光掩饰着。
“谁跟你一样,脸皮厚的跟猪皮似的。”
“嘿,你小子皮痒不是。”李大牛听到自己儿子骂自己,拿起地上的烧柴的木棍作势要打。
李思一看要被打了,放开脚丫子跑了出去。
“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李大牛顾不得祁隆在场,提上草鞋追了出去。院子里的黄狗似乎对这种事情见多了,伸着身子追了过去。
“先生,让您看笑话了。”李大牛的婆娘讪笑着,觉得实在失礼。
“无妨,无妨。”祁隆笑了笑,看了看忙着给家畜喂食的妇人也就不再打扰了。
“妮子,你过来。”祁隆蹲了下来,喊道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小姑娘听到有人喊她,跳着过去了。
“等你爹回来,把这个给他,我就先走了。”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李二妮,快还回去。”李家婆娘听到祁隆留下东西,知道应该是钱之类的,连忙想拒绝掉。可是祁隆已经走出院子,听着镇里面的狗叫笑了笑离开了。
“娘,给你。”李二妮把小锦袋交给娘亲,好奇的看着。
“去把你爹喊回来。”
“哦。”李二妮不乐意的答应下来,小跑着出去了。
……
李大牛一家人坐在大屋里,看着桌子上敞开的锦袋有点傻住了。袋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是金元。李大牛在西沪时听人说过,金元这玩意可是老值钱了。虽然袋子里只有十几枚,但是足够李大牛做一万多张羊肉油饼了。
“别动。”看到自家妮子想要玩袋子里的金元,李大牛瞪了她一眼。
“我说孩他爹,要不咱们用这钱在城里买个铺子,你也不用整日来回跑了。咱们也能多赚点钱,以后思儿好娶媳妇,二妮也好打发。”
李大牛听到自己婆娘这么说,点着旱烟扎巴扎巴的吐着烟圈。
“贵人走的时候可说了啥?”
“人家贵人说把这个交给你。”
李大牛听罢,磕了磕烟斗里的灰,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思儿,回你房间收拾东西去。”
“干吗去啊,老头子?”
“带思儿去北山城读书!”李大牛咬咬牙,读书两个字更是艰难的蹦了出来。
“你疯了!北山城那地方,这点钱只够他第一年的学费……”
“老子他娘的当年逃荒带着你们娘仨都没饿死你们,他一个大活人,能给饿死?”李大牛瞪了一眼自己媳妇,又转头看了看二妮。
“你哥去北山城,家里就不用供他上学了。你就去学堂吧!”
“真的,爹,你真好。”李二妮不知道自己哥哥要遭受多大的苦,看着背着包袱的李思笑了起来。背着烙好的饼,李大牛又给嘱咐了两句,带着自己儿子爬上了蒸汽机车上。
秋末的的落叶飞在列车两边,李大牛抱着自己儿子,用脊背挡着风。看着自己老爹头上夹住的碎叶,李思抬起手来就想摘下来。
“得了,过了西沪城再说吧。”李大牛从怀里掏出饼来,撕开一半吃着。
“爹,为啥咱们不去西沪城的学院读书呢?离家近,还是刺史大人的地界。”李思吃着油饼,从里面的羊肉中搜寻着热量。
“这你就不知道了,西沪的书院只收富家子弟,你能进去?北山城,虽然远点,但是不问出身。这次贵人留下的钱,刚好够第一年的学费,你到那地方再看看。”
“到时候没钱不是还要被赶出来?”
“笨!”李大牛指着自家儿子的脑袋,用经验指导着:“你爹吃过的盐比你小子吃的面都多,你听说过那个学院因为学生没钱把他赶出来的?”
“这个我不知道。”
“那不就行了。”李大牛又把自己的饼撕了一小半塞在李思手里。
两人看着飞速后退的景色,想着北山城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路上问了北山城的方向,李思跟着李大牛走在马车来来往往的官道上。
北山城是什么样子,李思本以为和西沪一样,是一个有城墙的大城。但是到了地方才知道,北山城没有墙。宽阔的道路直接通向城市里面,阳光穿过路灯灯罩,在路上打下不同的形状。李思看着周围的各色屋子,迷失在这座新城中。
“这边,走。”李大牛问了路人学校在哪里,拉着李思便往学校走。
“爹,那学校叫什么啊?”李思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建筑,心中充满期待。
“叫啥法校,到了问问就知道了。”李大牛不清楚北山城到底有多少不同的学校,以为这些学校教的东西一样,就找了个带官味的过去了。
“先生,我是带我家儿子来上学的。”李大牛抱着手,表现得土里土气。
“身份铜牌。”看门的接过铜牌,看了看便将两人往里面带。李思好奇的看着路上,发现并没有多少学生。不过没等他多观察,三人便来到一个门前。
“管夫子,今天有人入学。”
“带他们去交学费,莫要来烦老夫。”门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带着些许的冷厉赶走了三人。看门的似乎司空见惯,带着李大牛父子二人去账房那里了。
“你要让孩子在我们学校读书?”
“诶。”李大牛点了点头,生怕人家拒绝。
“读法学,学校里一读就是十五年,你可想好了。想好了,就签下吧。”李大牛听到账房说要读十五年,有点犹豫,摸了摸怀里的金币,咬咬牙按下手印。
“这费用?”
“第一年十枚金币,可以在年底交。”
“不用,我们有。”李大牛连忙掏出一个布袋子,码出十枚金币后,将袋子交给李思。
“思儿,好好学,爹每年这个时候会来看你的。”李大牛张开大嘴看着自己儿子,躲过身去便毫不回头迈步离开了。
李思望着自己爹抬起的手臂,心中顿时觉得爹的脸皮没他想的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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