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坐,老人家”不知何时,苏湛竟和一位老人攀谈起来。
不急着赶路,也便可以多休息很久。
诸人也开始埋锅造饭,打算在这里便吃一顿。
夏衍其人,更是主动的应下这个差事,却一直和谢仇攀谈着。
苏湛这边,也找了一个七十余的老人,倾听他的故事。
“这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却是往西迁移,那时候……”
不止一次的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
这老人叫越淮,乃是一个偏一些的姓氏,家族里曾经出过一个偏将,也算的挤进了这些家族之中。
那时候是大约四十多年前,秦国卫公勉变法初见成效,与齐国联合进攻郑国。
齐国将领叫蒙阙,是如今秦国将军蒙儒的祖父一辈。
蒙阙的蒙氏,也是齐国大姓,家族自古人才辈出。
那时候,两国联合一度势如破竹,而老人的家乡,也曾遭受到齐军的威胁。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是举家西迁移。
自古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讲的是是如有匪过来掠夺,就好比梳子一样,梳理了一遍,把家里财物都掠走。
但是,梳子齿与齿之间间隔大,仍有漏过的东西;
篦子齿很细,形容兵丁过来掠夺,是明打明地,时间充裕,细细地搜刮。
掠夺起来比匪还要恨,不像匪一般,至少还怕官府过来只好匆忙地掠过就走。
而若是遇到了敌国的军队,那就更不用说了。
连律法与道义,都完全不用讲,直接便是杀人夺财。
也难怪秦军的消息一传过来,众人纷纷就离开家乡,奔着野王附近诸郡县而来。
原来是这些人,近乎从来都没有认可秦军,也没有认可朝廷。
很多人,纵然是贫困的很,如同一般田舍奴一样。
可是祖上也与家族生死休戚相关,有着深深地联系,他们内心中认可的,也是这些家族。
齐国打来,他们就往西迁移,去西方避难。
赵国南下,他们或西或南,也会躲避开敌军。
“那时候啊!逃的慢一些,就会被小股的齐军探子捣乱……”
遇到这种逃民,最好的对付办法,便是利用他们传递恐慌。
所以,派遣一些小股的军队,作为探子随时的对撤走的百姓发起一场攻击,能够很快的让他们溃败。
甚至,这种带着恐慌的消息,能够快速的传递给下一个地方。
“一个不慎,就会变成刀下亡魂”
“老人家觉得,逃了,与不逃有差别吗?”
苏湛问到:“如果野王被攻破……”
“那就听天由命吧!一辈子逃了太多次,倒不如文昭大将军那时安宁,御敌人于国外”老人摇头。
“越淮一生蹉跎,都没能做出一番大事,藏头露尾苟且偷生早就辱没了先祖的荣耀”
“郑国啊!郑国……”
老人已经到了暮年,却依旧雄心燃起,缅怀起自己的故国。
“那……老人家可恨那陛下,如果没有他……也许一切……都不会那么差”
听到旧事,他也有些难过。
入秦以来,他也曾想过,到底应该恨的人到底是谁。
藏在他内心里的秘密,近乎没有人知道,一直被隐藏。
其实,他便是文昭之子,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亲眼看见文家的兴起,也亲眼看见文家的衰落。
他曾劝过那个固执的男人,如同别人一样,至少求得一个自保。
可那人,却告诉他:“如果是贪生怕死,大可不必承我们的父子关系,从此便走的远远的”
固执的代价,是被抄家灭族,身死国灭。
无奈之下,他步步为营设计了一切只为逃脱。
又放下所有的骄傲与尊严,远赴楚国云梦泽,在深山野林荆棘丛生的地方,寻得了‘谋圣’鬼谷子,并拜师于他。
又与公子兰亲近,获得了偌大的声名,都只为……复仇。
当年的错,是已经死去的郑国皇帝,诬告他家的郭奇一家,还是谋划一切的秦国那些人?
他的选择,很显然是后者。
“恨……恨啊!可是他已经死了”
越淮哭了出来,这份沉重,压在他的内心。
“可也恨文昭,恨他为什么那么冥顽不化,不肯借机自保,不然老朽何至于此……”
“公子”瑾儿轻轻的捏过他的手,却发现一副风轻云淡之下,手心已经变得阴冷而带着些湿润。
“无妨的!”
越淮也注意到了异样,忙道“你这……没事吧?”
“不瞒老丈……我也曾是安邑人,在曾经大郑的一片土地上而流离失所,奔走他国”
“如今……也已经有七八年了吧!”
“难怪!”老人点点头,这事情他能够理解。
郑国灭亡,也曾有过一次逃难,不过都被世家所劝,而又在秦国承诺下,退回了而已。
这七年来,也算过了几年的太平日子。
“如今,老朽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只希望子子孙孙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一点点战乱,也莫要发生……”
……
一个青年长得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精致而秀美,有棱有角的脸庞更是给人一种和煦的春风。
外表看起来端正严肃,眼里更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眼睛,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无不让人赞叹。
这青年便是当今的秦国二皇子,如今正处在漩涡中的赢无烨。
他端坐在自己的府邸,与一位幕僚,正讨论着当前的局势。
对于之前外边的风言风语,也或者是各种传言,他都没有理会。
反而,很是认真的两耳不闻,安安静静。
自那次拜访苏湛之后,他就仿佛茅塞顿开一般。
安分的守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再逾越一步。
对于他的兄长赢无虔,也是置若罔闻。
“雍王殿下……”
“如今本王的身份,与其与兄长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忍让一时”
“本王听说,最近长安城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传开的关东世家已经谋反,他可不信会如此的简单。
他背后的支持者,是魏章,正是关东过来的那些人。
对于这件事情,又如何不知道点什么?
魏章等人选择了缄默不言,他也索性不再提起。
这件事,秦皇最安心的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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