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海南印象（4）
海角天涯
“我问过海上的云，也问过天边晚霞，何处是大海的边缘，哪里是天之涯？”这是费翔的歌《海角天涯》，唱这歌时，还是在上师范，那时口中的海角天涯，很虚幻，虚幻得就是个形容词，但是很神往。后来听说古人还真有海角天涯这个地方，就在海南。
当然在今天的人看来，那也不算海角天涯。茫茫宇宙，天无涯，海无角。但是，它就是一个标志，一个寄托，一个象征。到了海南，就非得去这海角天涯，给自己的心灵一个交代，我这辈子都到过海角天涯了，不愧此生！
所以，我这次就是冲着海角天涯去的，无论多么炎热，都一点要去看看，去踩踩海角的沙，去摸摸天涯的水。
我到海南已经两天了，精神已养好了，水土也服了，于是摩拳擦掌的，就要去海角天涯。本来准备等赵仁寿回来了，再一起去的，但他总是赶不回来，我的时间紧，一则要赶回参加职称评审，再则外出前父亲高血压有些加重，怕出意外。第三，女儿飘然7月25日开学了。所以就不再等仁寿了。
于是，2011年的7月20日凌晨，我们便出发了。牟彪夫妻二人和他们的孩子恋雪相陪，我也带上孩子飘然，她外公在鸽场休息。有牟彪的舅舅用摩托车相送，林林自己骑一个电瓶车。先到达的是海口新修的东站。这东站看起来很气派，设施一流，反正比遵义站、贵阳站、汨罗站、甚至长沙站都要大、都要豪华！买票实行实名制，当时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在我们一再请求下也不行，他三舅原本是要去的，可没身份证，有钱无证，也徒呼奈何！飘然的也没有证，好在有她外公的身份证可以蒙混，它只限制一证一票，并未要求证、人合一。我知道主要是昆明车站出现恐怖袭击后才这样的，这也是为了旅客的安全。但它这里也就有了疏漏，没有做到证和人的同一，如果我们是犯罪分子，不就钻了空子了吗？据说这是国内首趟高铁，速度快的惊人，一旦上车，瞬间消失。
另外，它的检票方式也很特别，是检票口右手面的门墙上，有一个暗槽，把车票（很规范的一张绿色硬卡片）放入槽里，面前的关卡门就自然打开放行。过关后随即从前面的暗槽口将冒出的车票取走，全程不用人工，也不剪缺口，所以车票完好无损，其上还打印得有持票人的身份证信息，所以我把那票收藏了。（当然，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类似的程序和规范打印了）。
上车后，我给飞电话，告知我已上车出发了，他回说马上出发到三亚站见。
进站的方式很特别，一般都是从站台沿车窗扶梯进入车厢。可这站却不同。火车是在一个较深的凹槽里停放着的，车门口分上车平台，和车厢是在同一平面，就好像从这间屋子走向那间屋子一样的平坦自如。车子簇新而豪华。当然我们买的是一等贵宾厢。车厢里的服务人员衣着很考究，统一着装，戴的帽子酷似飞机上的的那种，诗意得体，举止文雅。都是独联体式的座位，单座的前排座背上都设计有一块板，抽出来平放便成了乘客的临时桌案，便于看书报、搁东西，甚至打瞌睡。下部还有一个搁脚的踏板，也是从前座背底部横放下来，双脚搁在上面很舒适，这一切设置，很人性化的。
坐上车后，见车厢最前端的车门上方，有一排电子板，上面随时出现文字提醒，给人们一下信息：
车号，和谐号；车次，D7307次；车速，150K-251K；温度，室温22，外温33；到站提示站到了，下一站。
喇叭里不断传来提示下车旅客注意事项，声音温婉、亲切、使每一个旅客感受到的都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和十多年前，我下广州时，站无虚位，睡无寸地，只好钻入硬座底下学狗卧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最令我吃惊的还是那车速啊，最快时，我亲眼见到显示屏上是：251K，我亲耳感到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且有轻微的胀痛感，特别是钻隧道是尤为明显，就和洗澡扎猛子到很深时耳朵发胀一模一样。这高速加上大气压的作用，竟能让人在陆地上也能有这种感受，可见其神速啊！
一路上看到文昌、万宁的丘陵上到处郁郁葱葱的，绿化很好。林林说，等他挣了钱，他到这些地方买块地来修房子，我很赞同。见那山上到处都是灌木状的植物，像茶树一样，林林见我似有疑问，便说那是荔枝，是用现代科技培植的。难怪那么矮小就结果了，据说还有“无籽荔枝”呢。临走前，林林果然买了一包无籽荔枝给我们。
到了三亚站，见外面空气很好！因为时候尚早。从海口到三亚仅仅用了一小时零四十分钟，九点出发的，现在才十点四十分，哇塞！七八百里呃，还真不近，难怪很多在海口呆了三五年的人都不曾去过海角天涯呢。
甫一下车，我就拨通了飞的电话，他说快到了，要我等一会儿。于是我们在站外的公园式平台上玩，给林林一家用手机拍了合影。不久太阳开始狠起来，王同学还没到。最后才知是高速路出了点状况，不能通车了。他只好绕道而来，所以直到11:30才到。
他开一辆黑色轿车，和他的第二任夫人一道，把我们接到临近天涯海角的一个饭店就餐。
他很慷慨，点了满桌的海南名菜，当然是以鱼类和海鲜为主。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马鲛鱼、鱿鱼、红鱼，还有海螺。据他介绍说马鲛鱼、鱿鱼是请客送礼的佳品，未做成菜时都是50块钱一斤了。这一桌，光吃菜也吃不完。我们边吃边聊，两个老同学在异地他乡见面很是快乐，真让我体会到“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了。觉得古人把它叫做“人生四大乐事”之一，的确很有见地的。他在那边发展得不错，自己开办了五间私人学校。从当年在老家的安家教民办，后来下海闯海南到现在，十五六年了，现在的身家自然不菲。新老婆是长沙大学毕业的，本在西藏金融系统工作，月薪上万，但为了孩子和家庭，提前享受退休，一天只做家庭主妇，一月仍拿6000元退休金。我一天累死累活的工作，还领不到3000元（这当然是2011年的状况），只得自我安慰，毕竟我在老家，消费不高，说高尚点，是在为家乡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为父老乡亲培养子女，也算是为自己修行，当然是功德无量的，我当然能自我满足了，呵呵！
美餐一顿，我们都吃得饱鼓鼓的，于是她老婆独自去玩了，他便驾车陪我们去逛海角天涯。
到了门口，自然要买票，没想到，它却要分三类：军人，，残疾人，儿童为一类；一类是旅游团体；一类便是我们这种散客。而散游客恰恰是最贵的。竟然要56元一张。王同学毫不犹豫就全包了，并抢着说，说好了的，在三亚的消费全又他负责。我们一共六人，光门票就用去了三百九，这当然是11年的票价，现在恐怕翻了翻的吧！我感到真是贵，他也感叹几年前才20元一张，现在海南升为国际旅游城市了，就一下子飙升了。我心里突然有被宰的感觉，也为同学花了这么多钱有些愧疚，加上吃的和待会的照相，至少也要花他1000元钱吧，对于我一个领工资吃饭的人，是觉得有些挥霍了，但都是旅游景区宰人的缘故，越来越将这些旅游景区贵族化了，使它和普通老百姓逐渐无缘了。这又让我让我想到了我们的水晶温泉，小时候我们光着脚丫去那里不花一分钱便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回家，舒服极了。可随着国家地质公园双河溶洞的开发，这水也被私人老板承包了，完全贵族化了，光门票就要68元，祖祖辈辈洗着门口温泉的当地老百姓就被拒之门外，难道这所谓的开发，就一定要牺牲父老乡亲的利益吗？
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海边，一股清凉的海风吹来，好凉爽啊！在海边有一个大的平台，一边一个大的全副武装的跃马扬威的古代将军的塑像。
一看名字，一个叫路博德，一个叫马援。都是汉代平定和开创海南有功的人，都封伏波将军。路是西汉的，我从没听说过。马援是东汉的，我早就从《上下五千中》知道他，他的名言是“大丈夫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幸耳！”，只是不知道他竟有像塑在海南，有一丝震撼感，更多的却是亲切，有在异地他乡见到故知的感觉。平定海南和海有关，所以叫“伏波将军”，用一“波”子轻描淡写的点“大海”，足见大汉皇帝的胸襟和大汉朝的气象。我连忙用手机拍下了他们威风凛凛的挥戈跃马的形象。后来游了五公祠，经导游解说，才知道他们是从海南的“五公祠”迁到海边去的，这样更有象征意味，更符合他们的身份，要他们的英灵永镇南国海疆，让每一个到过海角天涯的人都瞻仰他们的风姿，感受到大汉朝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
这一带属海湾地貌，到处可见一些凸兀高耸的巨石，海风劲吹，海浪翻卷着雪团，摔打在巨石上，此起彼伏，发出“啪啊、啪啊、”的声音，“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描述，用在这里更合适。
我们沿着海湾往右边游走。我是第一次到大海边亲手摸海，亲脚踏海，异常兴奋，一会爬上大石头，感受海风的吹拂，一会踩在海滩边，感受海水的亲吻，提着鞋，卷着裤管，激情满怀的在海滩漫步，海沙痒酥酥的摩挲着赤脚。后来被卷来的海浪将裤管拽下，我也懒得再卷起，任由海水温柔的洗涤着，尽管一路上贪婪地欣赏着海景，拍摄着海相，大家陪着我说说笑笑地向“海角”靠近，向“天涯”走去。一路上到处都是现当代书法家题咏海南的诗词书法作品，几乎都刻写在巨大的海山石上。比较醒目的是赵朴初题在一块如岩巨石上的：
不知何处有天涯，四季和风四季花。
为爱晚霞餐海色，不辞坐赞白鸥沙。
书法和诗都真是漂亮，“四季和风四季花”写出了海南的气候特点。第三句“为爱晚霞餐海色”，化用“秀色可餐”之辞，状写海南晚霞之美，已是美极。只是结句有些勉强。赵朴初，我在初中时代就看过他的文章，是一个对诗词和书法都深有研究的学者，见了他的书法作品也有些见到老朋友的感觉，亲切而温馨。诗题在一根擎天般的巨石柱上，巨石顶上题词曰“南天一柱”，它旁边的巨石壁上一张巨幅的2元人民币图案，上面赫然印着“南天一柱石”，能够得到印上人民币殊荣的巨石，当然不同凡响，所以巨石下挤满了拍照的人。唯有一两个小美女，正在石柱脚下，摆出各种PS，我也赶忙抢拍了几张。
又向前走，又见一石墩上写着狂草，我认不全，但旁边的石碑上刻着楷书“巨石洪荒千叠浪，远洋遥看绝疑仙。南天一柱殷红字，顿觉人心似火燃。”注明是海南本土书法家沈鹏题写，好一句“顿觉人心似火燃”，立刻使我热血沸腾！
沸腾中的我，忽然来到了海角天涯。这么壮阔的游览，这么炽烈的抵达，都是为一这一巨石来的。一块巨石上刻着“天涯”二字，一块巨石上刻着“天涯海角游览区”，旁注郭沫若题写。大名鼎鼎的郭沫若还题有《海南绝句三首》，奈何壁太高字太小，又是行草，无法识记。后来也是在“五公祠”有人引用了其中两句，觉得不错，他这样写道：“自古琼瑶称此岛，珠崖毕竟占春先”，起笔不凡，颇有些大家风范，毕竟缺乏古圣先贤那种点染江山、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这海角天涯，虽然仅为一海滩和几尊大石头。在一般人眼中，就几坨石头，哪里用得着花几千块钱，跑几千里路，去看它？在我们乡下比它大的石头多的不是。但换个角度，换一种眼光看它，意义自是不同：一则在一般文学作品和口头交际中，“天涯海角”一直就是一个夸张性的成语罢了。于今把它落到实处，是有一番化虚为实的特殊意味的，对了，好个现场感！好比我们天天在新闻上看，和自己亲身走进，那感觉能一样吗？再说，在古人看来，这里就是天之涯海之角，是地域的尽头了，那时候没有军舰航海渡大洋，没有飞机凌空走四方。若干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到得海角天涯，形容词终究是个形容词，是生命之旅不可企及的。我生何其有幸，竟能亲历此地！另外，这也见证了古人认识世界的有限性。我等年纪轻轻已阅历至此，可见我等见识自当超迈前人，能思及此的游人，一定会顿生雄豪之气。
所以，为了为自己这难得的阅历留点证据，也为我和王同学的友谊留点证据，也让大海见证我们海角天涯的亲情，于是，我们在这里拍了几张宝贵的合影。为了汲取我在岳阳楼的教训，我严格控制了照相的数量，再则也为老同学节约点钱，我知道他要大包大揽，不许我花一分钱的。
所以相师的如簧巧舌也起不了作用。
最后还差10元满100元，相师提议照那棵椰子树，说是当年亲手植下并御封为“千禧树”的，我倒不在乎什么老江的千禧吉树，只是为了照满100元好开钱，所以同意了。我和飞俩老同学合影了一张，后来洗相处的师傅比岳阳楼的好说话，把电子档的拷贝给了我。所以我的QQ空间里便有了清晰的海角天涯的摄影，自然比一般手机拍的要好的多。
就这么一游，已花去几个小时了，时候不早了，急着赶回海口，于是我们便返回。同时，我也边走边想，这么美的天地伟观，本身就是一首很好的诗，可惜没遇上李杜这样的天才诗人来点化，以至于没有流传千古的佳句。当年苏轼也谪居海岛，或许他也未曾到这沧海之涯，大海之边吧！要不然，他怎么会没有题咏？他虽有“九死南荒吾不很，兹游奇崛冠平生”的诗句，但他还是用了“南荒”这个词来描述海南。还是没有直接赞美海南之壮丽，这难免不是一大遗憾。要不然这天涯海角景区就更有升值的空间了，思及此，吟哦数句：
沧海无涯本是诗，可惜未遇李杜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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