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看着他挥剑向自己欺近,那样的飘逸,洒脱。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公凤凰老人。
想起了自己十四岁时,问师公武学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师公只是抚摸着血狼的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呀!”
江红又问:“那怎么哑叔叔说你是当今武林武学境界最高的人?”
凤凰老人将血狼驱赶至远处空旷的草地,回头向着江红反问道:“最高是多高?”微一沉吟又道:“如若我是这世间武学最高境界之人,那这烟洲之境便是我的境界。”
江红又问:“我们现在住的地方?”
凤凰老人又道:“江红,你要记住,习武之人都有着属于着自己的境界,只有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强的,再说了,之前这地方本来没有名字,因为我,它才有了烟洲之境的名号,就连昔日名声盛极一时的少林和尚也在此地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境界,并著下《烟洲记》这本奇书。”
江红看着眼前的莫子松,心中无疑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境界,而自己呢?
老七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杀意,所以自己即便强于他,却胜不了!
那么现在呢?江红能否战胜武当莫子松呢?
多想无益。
因为剑已经来了,远在七丈之外它便刺透了风,激荡起江红双鬓的发,
大道至简,没有花里胡哨的剑式,就只有一柄让你心生臣服之意的剑。
剑尖微微刺破江红的额头,流下鲜红的血液。
莫子松停剑。
血顺着眉头流到江红的嘴边,他将血舔舐。
“这一剑,你练了多久?”江红问。
“十六年。”莫子松答。
“这不是武当剑法!”江红疑惑。
“的确不是,只因为我十二岁时就明白到,武当没有所谓的剑法,武当有的只有剑和我。”莫子松缓缓说道。
“那你如今的境界是?”江红问出这句话是内心开始发颤。
莫子松听闻愣住,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所谓的境界,他只知道有或者无,所以他只能回答:“刚刚刺出那一剑,我叫它刺风,师父曾说,我能在三十岁前做到刺风实属幸事,可要进一步达到刺空,以我目前的进度,运气极好的情况下也要在四十岁后。”
江红依稀明白一些,便笑道:“好一个刺风之境,但你还是得放我走!”
莫子松诧异道:“你败了,不跟我回武当?”
江红伸出右手食指,抹了抹额头的血,说道:“你说过的,只要你还在这,便不会让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流一滴血,看来武当的人也不全都是说话算话的。”
莫子松看着他指尖的血,缓缓将长剑束于背后,淡淡道:“你走吧!”
江红也觉得这样做有些过分,便冲着莫子松的背影郑重道:“不管你信不信,无财道长的死与我无关,我会给武当一个交代。”
莫子松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千面,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信!”
“想不到现在的武当,竟然成了这个样子,那里还有名门正派的风气,真是堕了武当的名头。”玉门的老太在一旁细声诋毁。
站在她身旁的甘天沐连忙制止,小心说道:“前辈可别这么说。”
老太婆脸一横:“我有说错吗?明明胜了还一脸的颓相,哪有正派弟子的风范?”
莫子松听闻停下了脚步。
老太婆只觉眼前刮起一阵风,再抬眼便发现莫子松站在自己跟前,连忙横握铁拐,喝道:“你干什么,想和老太婆打一场吗?”
谁知莫子松却拱手恭敬道:“婆婆今日说错了几件事,晚辈斗胆上前纠正,第一,武当并非自诩名门正派,在武当弟子心中,即便武当籍籍无名,也是受众武当弟子尊敬的师门。第二,师父曾说世间并无正邪之分,晚辈深觉有理,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也并不全对的。第三,晚辈虽在此役胜了江公子,但晚辈深知江公子并无与我交手之心,实属胜之不武。且晚辈之颓,其一是因自己功力不足,导致江公子受伤,愧疚难当,其二是破了不让此地一人流血的承诺。不过事成者,三分在人,七分在天,晚辈虽颓,却也不过颓这一时三刻。”
江红听闻,在一旁问道:“莫道长?武当现任掌门可是邱光地?”
莫子松摇头回道:“邱师叔十余年前便退位,现任武当掌门是我师父,丨难道长!”
江红疑惑道:“是数字一的一吗??”
莫子松伸出一根手指,答道:“是丨!”见江红依旧不能理解,便道:“希望江公子能早日查清此事原委,将凶手送至武当。算是一个承诺,好吗?”
江红微笑道:“好,你在武当等我消息。”心里想,还是年轻人好说话。
莫子松走了。
江红看着四周的人群向自己投来愤恨的目光,说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让你们如此憎恨,无财道长之死武当已经委托我查明原委,而峨眉弟子也都安全无碍。难道非要我留下性命不可?”
玉门老太婆刚刚被莫子松说得哑口无言,正一肚子气,听闻江红此番讲话,更是气愤,道:“你以为你能像糊弄莫子松那般糊弄我们吗?你这个杀人凶手,武林败类,就算今日不能要你性命,至少也要断你一手一脚,那才像话。”
江红看向老太,说道:“上次老七伤你一只腿没跟你说什么吗?”
一想起自己受伤的腿,老太更是怒不可遏,随手便发出一阵银光,依旧是那密密麻麻的凤尾针。
好歹江红长了记性,只见他身影一闪,便出现在老太的跟前,正要夺下那根铁拐,耳边突然听见一股剑风,连忙侧身避开。定睛一看,却是王濛。
只见王濛一张俏脸红晕满满,她向着江红厉声哭道:“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江红不解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可来不及细想,王濛便举剑向自己刺来,虽并无威力且毫无章法,但因所持名剑,也是嗤嗤作响。
江红又怎能与她动手,只得闪避与之周旋。
张故芳见状也拔剑出鞘,大声道:“师妹,我来助你。”也加入进来。
张故芳毕竟是峨眉四秀之首,剑法也是凌厉。
江红虽不足为惧,但看见王濛一脸伤心寻死的模样,只是心疼。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索性催动内力,制住二人问清楚。
几个起落间,江红便点住张故芳的穴道,随即拿住王濛手腕,喝问道:“你干什么?”
王濛见自己武功无济,索性一死了之,便举剑自刎。
这一幕让江红想起自刎的母亲,心中一动,出手竟晚了一些,长剑在颈部留下一条血痕,好在伤口不深,不足为虑。
江红看着她自刎这一剑死意已决,大声吼道:“为什么自杀?”
王濛的眼泪似乎决了堤,她怒吼道:“你那般待我,为何不杀了我?”
江红问道:“我怎么了?为何要杀你?”
一旁的顾云帆此刻说道:“你这淫邪之徒,玷污了王师妹的清白,还说你不该死?”
江红大怒道:“你胡说!”说完他望着顾云帆,厉声道:“那日你父亲带着人皮面具假扮我,杀了无财道长。”随即转头,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王濛,心疼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害她?”又转头看向人群,嘶吼道:“王巨富,王巨富你出来,难道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残害你的女儿吗?”
顾千面怒喝道:“你此刻还要强颜争辩,诬陷于我?你明知王大哥已死,却还唤他名讳,让他出来,是何居心?”
江红听后怒极反笑:“好啊,他也死了。”说完怒目瞪着一干人等,轻声笑道:“今天我便把你们全杀了。”
院子外的竹林传来一阵笛声,只见四个赤裸着上身的黝黑大汉一顶大娇凭空飞来。
玉门的老太婆见此立马上前双膝跪下,低头说道:“恭迎门主。”
轿帘掀开,走出一个年级约莫在四十上下的中年妇女,只听她说道:“江红?”
江红喝问:“你是何人?”
跪倒在地的老太厉声道:“放肆。”
妇人摆了摆手,老太赶紧闭上嘴巴,只听她轻声说道:“看来那陈盗喜并没有准守约定,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留那丫头的性命了。”
这句话更是让江红摸不着头脑,只说道:“你也是他们请来的帮手?”
妇人望了望一旁的众人,不屑道:“他们有何资格请我做事?”
甘天沐瞧见玉门老太的举动,惊讶道:“你便是水三娘?”老太听他唤出门主名讳,连忙招呼示意他闭嘴。甘天沐见状赶紧捂住嘴,因为他记起了十一年前自己师叔中了玉门的毒之后,那痛不欲生惨绝人寰的样子。
江红听闻笑道:“你便是玉门的水三娘,霜儿就是被你捉了去?”
水三娘不提此事,只说道:“要她活很容易,只要你死前把烟洲记交出来。”
众人一听烟洲记,都红了眼睛。
也在这时,江红听见头顶一阵响动,突然半空中落下一个男子,重重摔在地上不住地大呼小叫,缓缓站起来,向着妇人嬉笑道:“我瞧这方圆几里的蛇不回窝,全朝这儿来,我就知道是你水三娘到了。”正是陈布之。
玉门老太一见此人,便起身怒道:“又是你这家伙。”说罢便举起铁拐攻了过去,谁料陈布之瞧也不瞧她,也不知使出什么功夫,老妇还没贴近便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陈布之生气道:“你这死老太婆,不就吃你几条蛇嘛,干嘛老是和我过不去!”
水三娘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答应我的事,干成了吗?”
陈布之不好意思的笑道:“已经办得差不多了,霜儿的毒解了吗?”
水三娘一双冷目瞪着他,语气不疾不徐道:“什么叫差不多了,据我所知他活得好好的!”
陈布之也学着她睁大双眼,一脸惊呼着摆手道:“什么,还活着?不可能不可能,我亲手将他大卸八块,丢进湖里喂鱼的,你不信可以去西边六十里,那有一片大湖,随便捉几条鱼上来,都能闻着人肉味儿。”
水三娘目光穿过陈布之落在江红身上,笑道:“江红,我怎么也想不出你是如何从鱼嘴里逃出,又将大卸八块的自己拼好的。”
江红却道:“我向来擅长这些本事。”
陈布之看着身后的年轻人,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奇了怪了,怎么你也叫江红。不对不对,一定是才改的名字,我觉得你应该叫江白,江绿,江紫才对。”
江红听言,艰难的笑出声,说道:“如果我能有妹妹,叫江紫也不错。”
陈布之大叫道:“糊涂糊涂,这小子真糊涂。”
水三娘一旁说道:“杀了他,拿烟洲记给我,我便放过那个丫头。”
陈布之沉吟:“原来是为了烟洲记,那可是个好东西。”说完转头向江红道:“我劝你还是把烟洲记拿出来吧,正好我也想瞧瞧这本传说中的奇书。”
江红微笑道:“要是不拿呢?”
陈布之又是跺脚又是挠头,一脸的无奈,只得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不过你不拿我也不能抢,你说是吧,要不这样,水三娘,你先把霜儿放了,我再好好劝劝这小子。”
水三娘哼道:“既然你不管那丫头的死活,不肯帮忙,我便亲自动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美妙女声:“他肯定会帮忙的,不过不是帮你。”众人听闻,齐齐转头回望,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缓缓出现。
众人只觉自己的眼睛花了,皆感叹着自己生平是何等幸运,才能瞧见这般美貌的女子,顾云帆一直不敢抬头。
那日他曾对王濛说出‘终究美不过你的’这句话,今日再见,只怕是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众人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纷纷低下了头。
程霜儿还略显憔悴,她努力冲江红笑了笑,温柔说道:“我又回到了客栈,你们如今是朋友,是吗?”
江红点了点头,他二人离开客栈时,老七在霜儿打记号的地方留了话。
陈布之见程霜儿看江红的神情,连忙岔话道:“不是让你等一会儿出来吗?我还没玩儿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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