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娘好看的眼睛流下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温柔的唇勾出无比悲伤的笑。
阿娘的手变得冰凉，却还紧紧的拉着她，她不说话，只跟阿娘一起走。
那个说是她父亲的男人从始至终便没有再看她们了。
瑶也从来没注意过，她阿娘鬓前的青丝夹杂着许多的白发，显得有些苍老。
阿娘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她也不说话，只看着阿娘的悲伤。
瑶娘回头，又望了一眼那个正在书房弯着身子写字儒雅的姿态。
“阿娘，别哭了。”
瑶娘拂泪清笑，笑声变得带着尖锐，悲伤一片。
这一次。
就真的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了。
满花楼里画红妆，一曲名动艳四方。
初见郎，弃俗装。
谈门重以薄情义，
顾妇为仆看女郎。
阿娘的笑声疯癫的可怕，她也想哭，却不敢。
“阿娘，我们回家吧。”
那个地方才是家，才是她和阿娘应该待的地方。
瑶娘蹲下身子，看着她，阿娘冰凉的手柔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瑶瑶，我们不回家。”
“为什么！阿爹他并不想要我们，就这样回去不好吗？”瑶也的脸涨得通红，如果她是阿娘她就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自取其辱。
“你要进入谈家的族谱，你要拥有自己的姓氏，你不能像阿娘一样就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你明白吗。”阿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她直直的看着，嘴巴像是注了铅似的张不开。
她不承认阿娘的说法，她不想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姓氏留在这样一个地方。
“听见了吗？”阿娘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眼睛红肿的可怕，她用自己的衣袖擦了后阿娘的脸还是湿的，眼泪似泉涌，怎么也止不住。
“听见了，阿娘。”她憋着眼里的泪珠说道。
阿娘将她拥在怀里，身上沁人的兰香像是能够抚慰人心，治愈伤口。
阿娘牵着她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屋子，二花摇着尾巴来迎她们。
“二花。”
她松开了阿娘的手，跑向二花，二花是个短毛的小黄狗，跑起来的时候肥胖的身子像是能甩出来一样。
二花是只十分可爱的狗子，阿娘也不哭了。
平平静静的还像以前一样，不过阿娘说她可以出去逛逛了，那人既然承认了她是府里的血脉，那她就终归还是谈家的小姐。
阿娘笑着说，可以领月钱那就是天大的好事，等到她何时入了族谱，那这辈子都无遗憾了。
阳光明媚，一切静好，她和阿娘一起在看风景，步子缓慢。
二花在前面撒欢的跑，她和阿娘在后面跟着，二花还算有良心，会时不时的停下来等着她们。
她隐约听见一阵人群的喧闹声，她踮脚望去，一裙子的花花绿绿。
应该是这府里的公子小姐们，阿娘说不要与他们打上照面，不然就难免会有上几段纠缠。
她刚想唤二花回来，就听到二花在吠叫，那小姐竟然一脚踢在二花的肚子上。
她正想去上前，却被阿娘扯住衣领，阿娘皱眉摇头，她知道阿娘是让她要忍让，可这二花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宝贝，实在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她跑上了前，阿娘也跟了上来。到了一众人的身边，一帮子的小姐少爷都衣着鲜艳，富贵的很，她知道，那些人也都在打量着她。
她没说话，直接抱起了二花要离开。
“站住。”
这个女孩的声音尖锐的很，像极了那日夫人的语调。
她转过身去，不看那小姐，只抚摸着二花的身体。
“这狗是你的?”那小姐的脖子都要扬上了天际，嘴上也鲜艳的厉害，这个年纪是不适合涂脂抹粉的。
“问你话呢！哑巴了！”这小姐看她这般不理睬的样子就有些生气了。
“嗯。”瑶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那小姐双手环绕着肩膀打量了她，那眼睛像是能将她剥掉一层皮似的。
“德裕哥哥，浮裕哥哥快看，这就是我们的那个好妹妹吧。”她特意将那句好妹妹放重了声音。
她一句话引起他们一阵的喧笑，瑶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只知道自己红了脸。
“这就是你那做妓子的娘亲吧。”袖玉的一句话又引起了一帮人的哄笑。
瑶娘低头不语，她攥紧了小小的拳头，水灵的眼睛带着一丝寒意，“我母亲不是妓子。”
袖裕一阵冷笑“不是妓子又是什么?”
她的手又攥紧了一分，她的阿娘不是让她们这些人作践的。
“好了，岫玉，与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其中最高的那位身着紫衣的小公子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德裕哥哥说的是，与她一般见识做什么。”
看到这一群人要离去，瑶娘不禁送了口气，大家宅子里这些是非她是知道这其中的苦头的。
袖裕准备走时又折了回来，“这狗挺可爱的，将它与我了吧。”
瑶也下意识的抱紧了二花，这小姐果然就是小姐，想要什么就是什么，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别人欠她似的。
“快啊。”袖裕不耐烦的看向她。
“瑶瑶。”瑶娘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瑶也有些不满的看向瑶娘，瑶娘知道自己与二花的感情，自是知道自己是一万个不愿意给的。
“二花我不会给你的。”语气平淡而坚毅。
袖裕瞪大了眼睛“两位哥哥们，你们可有听到这贱婢方才说了什么?”
“袖裕想要你就给她，一个畜生而已。”德裕不满的看向她。
那个长相寡淡的应该就是浮裕，他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却也什么都没说。
“瑶瑶。”瑶娘又唤她示意。
她气极了，阿娘的总是这样，软弱的很。
“叫袖裕是吗？二花是我的，我不给。”她对上袖裕那张俗气的脸说道。
袖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这应该是府里第一个敢这样忤逆她的人。
她与两位哥哥都是这正房夫人所出，父亲虽然说在外面有许多的孩子，府里也大小还有些卑贱的庶女，可只有他们才是尊贵的，是这府里权利最高的公子小姐，而眼前的人又算什么呢？已经被休了的人，因为看在凤家的面子上让住在家里，怕是连个奴婢都不如吧！
“小畜生，我再问你一遍，给不给。”她瞪着眼睛像是将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给。”瑶也对上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畏惧。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回荡。
“瑶瑶。”瑶娘连忙上前看她的脸，白皙细嫩的脸上很快就泛起了巴掌印。
她扬手却被瑶娘给拦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瑶娘的脸。
袖裕得意的看向她，“小畜生，你这做妓子娘可是比你懂事多了。”
瑶也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她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许久，她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拳头，“你想要二花是吗？给你。”
她将二花递给了她，袖裕得意的接了过去。
抚摸着二花的毛发，这抢来的东西就不一样，她这会看这狗，可真是可爱的紧。
“你小心些，二花得了疫病别再传染给你。”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淡然无谓。
果然吓得袖裕连忙甩开了二花，二花叫了两声。
她那两位哥哥也连忙过来看袖裕有没有什么伤，“你这小畜生。”她扬起手又要打她。
她往后退了一步，给闪过去了，袖裕气的胸腹不停起伏。
“袖裕，先回去沐浴一番别，再生了病。”
袖裕这才想起来自己抱了那狗，心里一阵恶心，
“小畜生，你给我等着！”
说完这句狠话，她便快步离开了，那帮子人走后，瑶也才蹲下检查二花的伤势。
瑶娘紧张的看着她的脸，“瑶瑶，有没有事啊？疼不疼啊？”
“阿娘这会来问我还有什么用呢？我疼不也疼过了吗？”
她一句话堵的瑶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阿娘带你回去，给你敷些药。”
阿娘拉着她的手，她用些力气给甩开了，“阿娘当真就觉得自己是妓子吗？”
“瑶瑶，你听阿娘说，阿娘以前只是在那里唱歌卖艺，从来都不……，阿娘不是，阿娘当然不是了。”瑶娘一直在摇头，谁都可以，但唯有瑶瑶要知道她是干净的。
“那阿娘为什么不反驳，就让那些人就那般作践了去。”她声音冷冽的有些吓人。
“你听阿娘说。”
“阿娘先回答我。”
“瑶瑶，这府里的一切都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她是小姐。”
她抱起了二花，不再听阿娘说些什么，“阿娘若是觉得因为别人是小姐就要忍让，那阿娘就错了，大错特错。”
她只顾抱着二花往前走，也不理一直在后面叫唤她的阿娘。
她抱着二花先回到了小屋，二花许是身上肉多的原因，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被摔的时候疼了下。
她气阿娘，被人家那般欺负了去，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还要劝着自己也要忍让。
她早早的钻进了被窝，蒙着头，蒙住全身。
她想家了，想回到她和阿娘的家，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喜欢，包括在这里的阿娘她也不喜欢。
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就知道一定是阿娘回来了，她就装睡，一句话也不和阿娘说。
“瑶瑶，瑶瑶。”
她不出声，屏住气息，这样阿娘就会觉得她是睡着了。
阿娘真的相信了，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她掀开了被子。
她看着阿娘离去的身影，是那样的消瘦与落寞，她突然间很后悔，阿娘一定很伤心吧，要是阿娘叫她的时候她停下了，要是她没有顶撞阿娘。
不
没有这些要是，是阿娘自己做错了事情。
她躺在床上继续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脸就没那么疼了，还干干的，她下意识的摸了上去，青色的，应该是阿娘为她抹上的草药。
她走了出去，看到阿娘在埋着两个树桩。
“阿娘在做什么？”
瑶娘清笑不语。
“阿娘可是生气了。”她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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