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上,姚浪被前厅的喧嚣吵得烦了,便来到后院散步放松。老账房今天一天就跟他汇报三回了,看来如此好的生意让老账房也兴奋不已。
走到二道院,看见一名年纪很小的家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走着,手里捧着宣纸手稿,饶有兴致地读得很起劲。姚浪很好奇,偷偷过去听他读的内容。竟然是手抄版的弟子规。
姚浪就站在他身后,小家丁读的认真,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姚浪,而且越读越起劲,声音变大,语调也拿捏得更文气了。
小家丁读到精彩处,姚浪不禁鼓掌、喝彩。
这一下,把专心于学习的小家丁可吓的不轻。跳出去好远,转身摆出战斗的架势借着前楼的灯光,定睛一看,竟然是姚浪。吓得腿一软,“咕咚”一下跪倒在地。
“少爷好!小人不知是少爷在身后,冒犯少爷了,还望少爷恕罪!”
姚浪笑呵呵过去把他搀起来,说到,“不妨,不妨,无须多礼。你读的是什么啊?”
“回少爷,弟子规。”
“哦?还有宣纸版的弟子规?借我看看!”
小家丁有些惶恐地把手中的宣纸递给姚浪,姚浪接过去一看,大吃一惊。厚厚一摞宣纸,墨香犹在。竟然是手抄版的弟子规。而且,最让姚浪吃惊的不是这手抄的难度,而是展现的字体。姚浪虽然不懂书法,但最起码的字体好看不好看还是能区分出来的。这些宣纸上的字体完全可以媲美任何古代文明史上的书法大家。
姚浪惊奇地问道,“这是你写的字?”
“回少爷,是小人写的。买书太贵,就借的书,自己抄下来读。”
“读它有什么用呢?你想考取功名?”
“不是。小人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只是奶奶常说,我们乡下人能多认点儿字就行了。一辈比一辈人多认识几个字,这样几辈人传下来之后,可能就认识很多字了,考取功名也不是没有可能。没办法,穷苦人家,想改变命运,只能靠一辈一辈的积累。我现在比我父亲认识的字多了很多呢。”
姚浪点点头,突然想到自己父亲、爷爷,都是在那个穷苦的小山村一辈子种地,永远都是穷得叮当响。父亲让自己念书,支持自己念书,但无奈出了事故。祖祖辈辈都在努力,想把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寄托在后来人身上。谁又不是呢?从古至今,穷苦人家可能就要穷几辈甚至十几辈几十辈才能翻身……
但,想改变命运,即便难,也应该在这一辈多尝试才行。起码,给后辈的基础打得厚实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沈阳!”
姚浪一听这个名字,禁不住发笑。
“你家东北的?”
小家丁一听,愣住了,想了想,回话说,“祖辈可能在东北吧,但小人从小出生在这儿,生长在这儿。”
姚浪点点头,又多看了两眼这个稚嫩又透着倔强的年轻小孩。多看了两眼,便多了两分喜欢。
姚浪算了算杨富离开的时间,心里猜想差不多该做他应当做的事了。这几天姚浪绞尽脑汁,始终找不出自己下一步的出发点,即使知道应该奔哪个方向去,但苦于手中资金的困境,难以迈出这第一步。即便眼下生意好这么几天,但姚浪清楚,这都是菊花带来的。而且差不多算是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光下去了,不能照了,就该回复之前的死气沉沉了。毕竟,南京城已经饱和,青楼的生意不好做。
第二天一大早,姚浪还在睡梦中,徐进过来通报,有贵客求见。姚浪睡眼惺忪,问了一嘴,“什么贵客?”
“啊,这个……”
“怎么?名都不敢说的贵客?”
“啊不,是北城石榴园的大管家董行董老爷子!”
“我当是什么贵客!一个管家,你接待他一下就完了!”
“不可不可!少爷万万不可!”
徐进的一顿恐慌倒是让姚浪精神了,顿时从床上坐起来,困意全无。看着徐进有些反常的表情,姚浪做了个深呼吸。轻声问道,“有何不可?”
“少爷有所不知。此人今年近八十,是这南京城内的青门元老。如果说青门有掌门一说的话,他老人家就应该是上上上代掌门,门徒众多。别的不讲,就在南京城青门的地位来讲,他数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数一。跟董老爷子比起来,我徐进都是后辈的后辈了,谈话都应该不在一个级别,何况谈事情了?”
姚浪一皱眉,竟然有这等人物?那上我这翠峰楼干什么?要跳槽?不可能吧,我这小庙供不起这等大佛……
姚浪扭身下床,“好吧,我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有何神通,还会72变不成。”
一听姚浪亲自去了,徐进的心稍微放松下来,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来到会客厅,董行老爷子已经在这等着了,看的出来,徐进真是拿贵客对待的,上好的茶品点心全上去了。
毕竟对方长辈,姚浪上前躬身施礼,“董老光临敝院,蓬荜生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董老爷子微微点头,抬起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就当是回礼了。示意姚浪坐下说话。
姚浪心里有点儿不舒服,这是什么派头,就算你在青门再老资格,主动登门拜访别人,是不是也应该低姿态一点。就算你年纪大,那你作为一个管家,自己好歹也是一门老爷,是不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姚浪压着脾气,耐着性子坐下来,略带微笑问道,“董老今日造访,有何贵干那?”
“小子,没想到谣言为虚,眼见为实,你小子还有点儿能耐!”
姚浪听着感觉不太对劲,这是夸自己呢,还是埋汰自己呢。好像是赞扬的话,但听着就那么别扭。
“多谢董老夸赞,晚辈愧不敢当。”
“我来呢,是来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哦?晚辈不懂,是什么好消息?”
“我家老爷看上你的翠峰楼了,想收了。这不是好消息吗?”
听了这话,姚浪先是一惊,随即心中暗喜。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下一步的起步引擎,这就给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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