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凡瞳 > 第二百七十一章 自食其果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大地,也照在一对年轻男女青涩的脸庞上。

    他们没有任何越轨行为,甚至连手都没有握在一起。

    只是背靠着背,稍有角度的相互依持,身后是一株古树。

    面前的一堆柴火早就熄灭,只有半截化作黑灰的木炭苦苦支撑。

    似乎是阳光刺眼,寻凡很快醒来,只是他不想惊动冷明月,便没有动身,轻轻一嗅就可以闻到冷明月柔顺发丝的淡淡芳香。

    就在此时,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奶声奶气:

    “好家伙,可算是让我找到你俩了!还搁这儿睡呢?”

    声调虽然不高,音量却震耳欲聋,冷明月悄然醒来,发现自己和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轻人相靠而眠,不自觉地脸颊一红,娇羞可人。

    寻凡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忽然也老脸一红,惭愧万分,昨日他突然出现救下冷明月并和她逃到此处,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却偏偏忘了黄小邪还在原地。

    可怜这家伙走了一天一夜,脚上都磨出俩水泡,憋屈的他欲哭无泪。开玩笑!叱咤风云的邪皇何时这么惨过?

    寻凡一把将黄小邪拉到一旁,虽然有些歉意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的鼻子多灵?你身上的气息太有特点了,我顺着这道气息一路找来,你小子可真够阴险的,一路上还故意改变了三次气息,要不是我聪明……淦,他娘的!就算我这么聪明也活生生走了一天一夜啊!”黄小邪几乎处在崩溃边缘,忽然眼神一瞟,看见了起身整理衣衫的冷明月,瞬间就来了兴趣,一脸坏笑道:“嘿嘿嘿,你这小禽兽,趁我不在,昨夜是不是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说完这话,黄小邪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激动的骂道:“怪不得你小子昨天故意丢下我,原来是他娘的早有预谋。”

    寻凡被这一顿无理猜测闹得一脸黑线,只努力平复心情,一把拽着黄小邪的衣襟,低声道:“你能不能别胡说,我跟人家什么都没有!何况我昨天还受了伤……”

    “受了伤?啥都没发生?”黄小邪竟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道:“说你是小禽兽都对不起禽兽,你真是禽兽不如!这么好的机会,还趁我不在,你都能让煮熟的鸭子飞喽?”

    不过他刚刚过完嘴瘾,便乖乖认怂,看着眼前一片倒过来的世界,冷笑道:“有本事你小子倒是把我放下了啊!”

    寻凡知道今天若是不能让这家伙闭嘴,注定是没好日子过了,便笑道:“怎么?乖儿这么想让爹娘给你生个弟弟?”

    这次轮到黄小邪哑口无言。

    ……

    一个消息在东域像长了脚似的。

    不知是谁传出,冷家家主亲哥哥冷闻书的妻子,是羽人族的奸细,潜入冷家多年,是为了查出东域人族底细,好让羽人族联合其他异族围攻人族,以达到羽人族崛起的目的。

    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原因有两点,一来冷闻书之死实在蹊跷,冷家对那件事一直很忌讳,且他的妻子来历不明,这是冷家当初不接纳的原因,也是如今众人怀疑冷家的原因。

    第二个原因说起来好笑,所有人都知道那冷闻书虽然只是个会吟诗作对,口诵圣贤文章的穷酸腐儒,但谁也不敢否定,他的儿子冷弈秋在东域年轻一辈中的龙首地位。如果现在确定了其母亲羽人身份,且是异族谍子,那整个东域对于冷弈秋的打压,将会是除了冷家外的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

    毕竟,冷弈秋这三个字,压的东域十六族年轻一辈的每个人,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修为已然到达悟法境。

    不是半步悟法,而是真正的悟法境。

    破境速度甚至刷新了东域有史以来的记录,这也就更让人抓住把柄,如若你体内不含有异族血脉,怎么解释这么些年修为的势如破竹。

    既然比不过,就得毁掉,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真实写照。

    冷弈秋是冷明月的亲哥哥,二人虽然一胎双生,却性格迥异,冷明月从来都是高冷的像是一座冰山,而冷弈秋则是初升之阳,和煦温暖,这个修为可怕且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也不知是多少东域女子的梦中情人。

    而对于这个不知道是谣言,亦或是真相的消息,冷家迟迟没有回应,有人说冷家算是默认,有人说冷家这时候无论出面说什么,都容易落下把柄,不如保持缄默,让事情自然平息。

    谁也没想到,处在旋涡正中的冷家竟然十分冷静,对此事竟然充耳不闻。

    冷家的内府后院处,相貌极为相像的叔侄二人正在品茶闲聊。

    中年人正是接替了哥哥冷闻书,做了冷家快三十年家主的冷闻战,此刻他忽然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手中棋子轻轻落回了羊脂白玉的棋盒中,笑道:“弈秋的棋走的确实是妙,二叔不服不行,不服不行啊。”

    “二叔这局虽然败了,但是好就好在剑走偏锋,若是能胜,也是一副难得的好棋谱。”冷弈秋声音温和,似春风轻拂,即便是男子也会不由地对其身上那股子儒雅,生出一份亲近。

    冷闻战摆手笑道:“弈秋啊弈秋,都是自家人,也就别给二叔留面子了吧,二叔虽然自恃棋力不俗,但是在你这儿……哈哈,不值一提啊。”

    冷弈秋笑而不语。

    “这段日子,东域不大安生,你且在家中休养,明月那孩子我会派人去找。这姑娘家家的,成天在外面抛头露脸,她是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冷家呀。若非她贪玩误事,以明月的天赋,嘿嘿,说不动如今也是悟法境了呢。”中年人说到这儿,自顾自地笑了笑,“还是算了,就光弈秋你一个就压得那些个小犊子喘不过气来了,再添个明月,他们不得骂娘啊!”

    冷弈秋依然很恭敬道:“那就有劳二叔费心了,可是我最了解明月了,看着顽劣,其实骨子里是最认真的。这些年修为一直被我压制,也挺憋屈的吧。”

    说到这儿,中年人忽然起身,走到冷弈秋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道:“孩子,真是苦了你。这些年你一边要抓紧修行,一边更要熟悉冷家要务,加上最近又有人搬弄口舌,为何这世上的不太平都叫你遇上了?有时候别怪冷家真的这么冷血无情,是二叔对不起你啊,更对不起你……”

    “二叔。”冷弈秋很少这么缺乏教养的打断长辈说话,尤其是他当做父亲般尊重的二叔冷闻战,这个在他亲生父亲死后,就再也没有娶亲的二叔,把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他和妹妹。

    “孰是孰非,都过去了,何况就算真的刨根问底,过错也绝对不会在二叔您身上。”冷弈秋体贴的将冷闻战扶入座,动容道:“二叔说我受苦,其实二叔这些年做的点点滴滴,弈秋都记在心里,冷家苦,最苦是二叔。”

    十六家族,表面上一片祥和,其内的明枪暗箭实在防不胜防,家族的勾心斗角有时候比之江湖波折还要险恶三分。

    尊叔如父,亲侄如子,这是多么罕见的一幕,且无论冷闻战或是冷弈秋都相信,对方的感情没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冷闻战早就过了情绪一受感染就热泪盈眶的年纪,但是眼角泪花还是不争气的挂上,他轻轻擦拭了一番,笑道:“二叔觉得刚刚那盘棋,或许还有峰回路转的余地,要不咱再复盘,摆上一局?”

    冷弈秋却之不恭。

    棋局过半,冷闻战手握白子,败相已露。

    冷弈秋似乎已经稳操胜券,手中摩挲着一枚黑棋,小心试探道:“小侄且没大没小一回,说几句二叔不爱听的,棋局可不是人生,有些棋局走错了还有挽回余地,可是人生走错了路,可没反悔的机会,要我看……梅姨其实真挺不错,二叔干嘛不……?”

    正在关注棋局走势而大汗淋漓的冷闻战哪里预料得到,亲侄子跟自己唱这么一出戏,他还没咂摸其中味儿来,就满口答应:“是是是,就你小子厉害,都敢教训起二叔了。”

    等他冥思苦想半天,落下一步好棋沾沾自喜之余,忽然想起刚刚那番话,老脸涨的通红,将手中棋子一摔,指着冷弈秋笑骂道:“老子不玩了!你小子让我分神,忒没棋品!”

    他锦袖一挥,急匆匆就溜了,一众下人却惊讶发现咱们这位家主“生气”地从后院离开,却满脸堆笑。

    一笑春风得意,二笑冷家有后。

    ……

    寻凡一行三人自幽郡出发,按照寻凡的计划,本该一路穿过冀、益两郡,赶往盛家,找到老头子。

    但是眼下身边多了冷明月,一来身份敏感,带着她去盛家恐怕多有不便,二来为了其安全着想,还是尽快送她回冷家,于是三人一路向南,即将到达幽郡边界,也就是穆、冷两家的交界处。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们冷家这次算是成为东域的众矢之的了。”黄小邪老神在在,虽然才到寻凡腰间,说话奶声奶气。

    三人如今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冷明月对于自己的身份也不需要隐瞒,何况寻凡先前蛰伏暗中也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倒是黄小邪,一路上拿这事已经说了四五遍了。

    寻凡忽然蹙眉道:“你有没有想过,会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

    “这件事只有羽人族高层知道,还有就是我们几个。至于冷家……知道我母亲身份的人本就应该不多,而且那几位应该都不可能。”冷明月在脑海中回忆所有跟这件事有关联的人,不管是谁,此人必是与冷家有仇,才会将冷家推向风口浪尖。

    寻凡沉吟一番,分析道:“既然你说冷家的那几位都不可能,我们就暂时排除,而且绝不会是羽人族本身,因为一旦事情败露,俆翎就很难逃出东域,对于羽人族复仇之事都有不小的打击,整个五方界一定都会重视羽人族的存在。”

    他对于东域十六族的立场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一点的是,暗中泄密者把握了东域所有家族的动向,不然那一段天知地知,他们四人知晓的对话,不可能传出去,甚至寻凡怀疑,早在这些事情发生前,暗中人就知道了一切。

    那他的目的呢?

    站在人族还是异族?

    亦或是……都不在?

    最后一种可能如果成真,实在可怕。寻凡不去细想,一来牵扯太多,二来这已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

    ……

    东域,安家。

    一个白发老者坐在太师椅上,神态虽然安详,但还是能够察觉出那一抹掩藏很好的怒气。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

    “是你安排人做的吧?”老者轻声问道。

    女子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外公,不知您说的是何事?”

    “还要假装不知情嘛?如烟,可惜你不是个男孩子,不然凭你的聪慧,安家迟早会交到你手上,可有些事你应该事先征求我的意见。因为我不仅是你外公,更是安家的家主!”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这个老者终于爆发,

    身为安家家主,竟然后知后觉,被自己的亲外孙女儿算计到局中,让他如何不怒?

    “外公先别生气,不妨听如烟解释。”女子正是在逐鹿令时与寻凡有一面之缘的安如烟,这个被认为是安家最聪明的女人,与家主之间的间隙由来已久。

    老人却没有给她机会:“你还要解释什么?解释你和你爹一样,都是不走正道,偏走歪门邪道的混账嘛!”

    听到这儿,安如烟脸色大变,那嘴角挂着的最后一抹假笑,也在年迈家主的一声辱骂后变成阴沉的面色,她盯着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却无法从心底生出一丝亲情的老人,用最平静的口吻道:

    “如烟这辈子最后再叫您一声外公。不是如烟聪明,而是安家人人都如你一样愚昧不堪,还不思进取。除了坐等升天,恐怕没有别的期盼了吧。先祖基业到了如今,竟然要给其他人做踏脚石,难道不可笑?我父亲虽然入赘安家,但比你们都有雄心壮志,而非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

    “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觉得没有家祖允许,我爹能自由出入安家嘛?”

    女子缓缓离去,步生莲花,只是这莲花外表冰清玉洁,内里已经腐蚀不堪。

    她丢给老人的最后一句话是:“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就待在这安享晚年吧。”

    屋中,只剩下那个白发老者,心寒如冰。

    一切都是他造就的孽障,一切都是他种下的因,一切便只得由他自食其果。

    他只是不愿意拖整个安家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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