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轻傀天涯 > 第九章——官道
    阳光还未从东边的山巅透出来,盛夏的虫儿珍惜着分秒,急切的嘶鸣。马车早已停在了木大师所住的民居门口,村里的车夫正喝着这家主人泡的大碗茶,他凌晨的时候就被村长敲门叫醒,让他去送木大师一行人,而他也心甘情愿的起了床,只是因为自家孩子昨夜看了木大师的傀儡戏,兴奋的与他说了一晚的话。

    木大师早就醒了,从门外的第一声马蹄声开始,只是他还躺在床上,没有起来,车夫既然已经摸着黑过来了,自己总不能让别人摸着黑出发,就算要在民居等到太阳出来,他也宁愿躺在床上等着,山村的人总是太过质朴,太过热情,若是让他们认为是他们吵醒了自己,总免不了自责几句。

    木大师这辈子等过很多东西,梳妆的女子,待钓的江鲫,店小二未端上的美酒,朋友手上未落下的棋子,躺在床上等日出倒是头一次,或许是他自从闯荡江湖以来就很少睡过床吧。

    太阳终于染红了窗纸,随后便化作了寻常的亮白,木大师装作伸着懒腰的样子开了房门,果真让主人家喜形于色,农妇还直戳着农夫道:“你看,我就说没有吵到他们。”

    蛇蕊夫人也拉着睡眼惺忪的小盈从另一间房中出来,眼神清醒,也撑着手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木大师忍不住笑了笑,因为他觉得蛇蕊夫人的演技多少要比自己差点,可能是自己懒散惯了,演起未睡醒的样子总有些轻车熟路,只是有一点自己却比不上她,那就是蛇蕊夫人旁边还有小盈,如果说小盈也是演戏的话,世间恐怕没人演的比她还像了。

    马车迎着朝阳向东而去,哒哒的马蹄踏在青石上,很是悦耳,只是这车实在寒掺了些,说是马车,其实板车二字倒更加符合。一路上摇摇晃晃,小盈一手拿着农妇家给的烙饼,一手撑着后面的木板,一开始还是坐着吃,可吃着吃着就犯起了困,变成了躺着吃,拿着饼的手慢慢往下垂,饼也越落越低,随着板车的晃动,饼在小盈脸上胡乱的拍,最后咕咚一声,那是彻底睡着了。蛇蕊夫人叹了口气,将吃了一半的饼从小盈手上拿了过来,又掏出手绢擦干净了小盈脸上的油渍。

    蛇蕊夫人忽然眉目一转,对木大师道:“若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让她这样满脸油渍的躺着?”

    木大师只是看着前方,语气淡漠道:“油渍而已,又要不了她的命。”

    蛇蕊夫人笑了笑,道:“说的也是,那以后呢?你要一直带着她吗?”

    木大师摇摇头道:“也不一定,只是有些东西,不拿起来还好,拿起来之后就变得有些粘手,洗不脱,甩不掉,等到有一天不粘手了,该走的自然会走。”

    蛇蕊夫人道:“那你至少应该教她些武功。”

    木大师道:“她连扎马步都不愿意,别说学武了,更何况,我的武功路子她也学不来,难道还要我从太祖长拳教起吗?我可没那闲工夫。”

    蛇蕊夫人点点头,道:“那你肯让她和我学暗器吗?”

    木大师回头看了一眼小盈,道:“如果这样能让她少缠着我的话,求之不得。”

    蛇蕊夫人眉毛一抬,道:“世间可没有女子会平白无故缠着一个人。”

    木大师瞧了蛇蕊夫人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道:“也没有人会缠着一块冷冰冰的木头。”

    蛇蕊夫人只是笑笑,并没有再说话。马车依旧哒哒的前行,前方的路就像从太阳那边生出的一样,似是没有尽头。

    官道离村落不算太远,至少对于马车来说是这样的,日过晌午,木大师一行人就到了官道附近,车夫对他们说了很多感激的话,但还是收了木大师的车钱。这倒也没什么,人总不能因为有恩于别人,就一定要对方回报于自己,这点木大师很是明白,更何况,车钱本就是别人应得的,对自己来说,这点钱不过是做个傀儡便能赚到了,而对那车夫来说,却是他全家一个星期的口粮。

    盛夏的太阳总是太过毒辣,晒得人心烦意乱,小盈和蛇蕊夫人坐在远远的一棵大树下乘凉,而木大师却立在官道一旁,天气的确热了些,可也不至于半个时辰一辆马车,一个行人也没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木大师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转身走到蛇蕊夫人与小盈身边吩咐道:“一会我拖住他们,你们立刻顺着官道往最近的城镇而去,挑人最多的客栈住下,我若活着,会去找你们,若是我没去,就永远不要出城,记得给我立个灵位,要上好的红木,烧香就算了,我不喜欢。”

    小盈愣了愣,完全没懂木大师在说些什么,但蛇蕊夫人却明白的紧,她咬咬牙道:“我不走,我帮你。”

    小盈也反应了过来,道:“我也不走,我一个人也是活不成的,我会饿死的,我……我……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喊加油会有用吗?”

    木大师叹了口气,对蛇蕊夫人道:“那枪客交给你,我对付樵夫,若是侥幸取胜,再来帮你。”

    蛇蕊夫人的手上已捏住了两柄小刃,点了点头。

    如木大师所说,官道以南终于来了人,正是枪客池鞅与南山上的樵夫,人未至,笑先闻,远远就听见樵夫大笑道:“池鞅非要再与你一决高下,我实在劝说不住,便随他来了。”

    木大师朗声道:“既是如此,那你是否可以袖手旁观?”

    樵夫笑笑,道:“抱歉了,不瞒你说,我二人都是奉尊上之命而来,杀了孙三夫妇,找到尊上要的东西,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尊上多吩咐了我一句,说要带你去与他喝茶一叙。”

    木大师叹息道:“倒看不出来,这世上还有人如此挂念于我,只可惜我要辜负了他一片好心了。”

    樵夫笑道:“那也无碍,尊上还说,阁下是友非敌,我等已为阁下添了不少麻烦,只要阁下今日能逃出生天,蛇蕊夫人分娩之前,我等绝不会再来叨扰。”

    木大师扫了面前两人一眼,道:“这么说,你们是要以二敌一了?”

    樵夫道:“哈哈哈哈,就是我想以二敌一,池鞅恐怕也不同意。”说着他转身看了池鞅一眼,池鞅却只盯着木大师的手,一动不动,完全不在意樵夫的挖苦,樵夫挑了下眉毛,接着道:“更何况我与你也算是朋友一场,我怎么会对你动手。”

    木大师竟也笑了出来,道:“袖手旁观也不是,以二敌一也不是,还不与我交手,你难道也是来喝彩助威的?”

    小盈听闻此语,抬起脚往地上一跺,那樵夫答道:“非也,池鞅非要与你再战一场,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对付蛇蕊夫人了,既然你要护着她,我就只用一根木柴作武器,而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我便将自己左手缚到身后与她交手,三十合之内只守不攻,三十合之后再出手,你看这可公平?”

    木大师笑道:“这里四下无人,你二人本可以不用讲公平,既然讲了,我又能说什么呢?”

    樵夫道:“对别人或许不用,对你却是要讲的。”

    木大师道:“倒看不出我这走江湖卖艺的,竟也有这天大的面子。”

    樵夫仰天打了个哈哈,不再说话,转而走到蛇蕊夫人面前,左手缩回左袖,将袖口在后腰上绑了个结,又抬脚将斧子的斧刃踢掉,手中只握着一个斧柄,施了个礼道:“在下得罪了。”随后竟真的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蛇蕊夫人来攻。

    而池鞅与木大师也在对峙,池鞅在木大师手上吃过亏,不敢再轻敌,眼神之中尽是警惕,晌午之后的太阳很是毒辣,但四人却都未率先出手,最后还是蛇蕊夫人道:“我这妇道人家,可禁不住这样的太阳,就不与阁下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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