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我并未让左进给我带饼干什么的,他这样突然的抛出这样一个东西,肯定不是偶然,说话的语气如此淡然,这样似乎,似乎在尽量的避免被别人关注一样,但这在地下工作中,是极其危险和突兀的行为,这样只会显得更容易暴露自己,“赶紧吃吧”,谁送别人饼干,会对别人说这么一句,又不是闹饥荒,我脑袋突然有个东西闪了一下,我想他用如此低级而且相当危险的行为话语与我交流,绝不是由于他缺乏情报工作训练,左进胆子比较小,但他对于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东西,还是能独立思考的,那就是说,他急于向我传递某个更为危险的信息。
“我现在正想吃点饼干呢,刚才吃肉汤,还真有些腻味了。”我笑着改口说。
我拿起饼干,开口有被撕开小口的痕迹,快速将牛皮纸袋扯开,口子稍稍大些,能看到第一块饼干上有张指节大小的纸条,上面写着:
“班长去了团部”
六个小字,让我背部起了丝丝凉意,躺在床上的金龙无意间发现的神色有所变化,我们是老搭档,我知道他不会在我做出任何暗示之前,傻乎乎的跑上来问我发生了什么的,他的一只脚搭到了床边,随时准备下床。
“富贵”后面传来扑克脸的声音:“左进还带了饼干呀?我也尝尝。”说着便靠近我,我几乎能记得当时他走过的步数和摩擦地面的声响。
情急之下,我将那块饼干和纸条一起塞进嘴里,随即又拿了一块在手上,转过身来,将饼干袋递过去:
“还可以吧,大班长还要抢我的饼干吃?”
他动作很“优雅”,或说做小心翼翼,因为这混蛋在盯着我的眼睛看,手接过饼干袋,转眼往里面看,又抖了抖,拿起一块说:
“有些饼干,运输时间稍长,就容易有杂物在里面,我习惯抖一下,不介意吧?”
“那不好意思,我倒是挺介意的。”我喝了口水说。
“真对不住兄弟,这样吧,这袋饼干送我吧,我给你更好的,英国佬的,里面还有乳糖呢。”他说完嚼了一口手中的饼干,点点头,对我微笑。
“好呀,不过这饼干是左进送我的,我要是就这样送给其他人,是不是有点,啊?”我反问了他一句,其实我也可以顺便让他和左进对话,我想看看是否是扑克脸的又一次试探,我可不想被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恩?哦!也对,也对。”扑克脸拍了拍左进的床铺:“哎,左进,这饼干送我行吧?”
左进我能感觉到他相当紧张,他连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觉得会是在掩饰,所以他选择动也不动,这样看来他和扑克脸事先没有串通,我们还在一个阵营里,他缓缓的说:
“啊?行行!喜欢我再给您要点。”
“不用不用,这饼干太糙,口感不太好,当个小干粮还可以,那我就收了。”扑克脸将饼干袋拿在手上,放到自己的床铺旁的小木箱子里。
我原本以为这家伙今天晚上算完了,没成想,这还只是开始。没几分钟,他又折了回来,抱着一堆分解过后的大八粒部件摊在我的床铺上,我疑惑的望着他。
他笑呵呵的说:“对了,兄弟,今天你们是作战训练,教员肯定教了枪支的分解与组装吧?我刚才把加兰德分解后,居然忘了怎么弄回去了,帮帮我怎么样?”
“你弄脏我的床了。”我对他说。
“哦,我的错我的错,今天你睡我那怎么样,我帮你把床单换了。”他接着说。
“我这人认床,不习惯。”我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扑克脸!”金龙起身凑到他面前,瞪着他说:“你再不断提升我想揍你的可能性。”
“干嘛?我们是兄弟,反正也是闲着,咱们玩玩呗,看看学得怎么样了,又没啥的。”他说。
“你作为班长,连枪支都不熟悉,怎么让士兵服你。”我们的对话,把营房的士兵都招了过来,在一旁看热闹,左进也侧脸过来小心的查看。
“能杀就能行。”扑克脸面带笑容淡淡的说。
“我来!”金龙拉起袖子说,扑克脸双手压住枪支,看着我说:
“不成,我就想看你来。”
金龙拳头都捏好造型了,我要是再不拦住,扑克脸保证又得问候军医晚安了。看他这么不依不挠,我干脆也别含糊了:
“既然这么瞧得起我,那我就再提个条件吧?”我说:“我组装完毕后,这枪就归我了,你不干,那我也不干了。”
“恩”他犹豫了一下:“行啊,无所谓。”他说。
我着手便开始组装枪支,步枪是相当容易并能快速组装的枪支,可我要是过快的话,我相信他能立刻叫人把我抓起来,而要是过慢,他会向上级反应我的作战水平并未达标,把我继续留在这里,这是左进和我闲聊的时候告诉我的,因为这里很多军官就是这样困在这里的,没有出路。
我的速度不快,我完全将今天教员的动作一一复制下来,这样看起来不至于有点“异域风情”。大八粒,也就是加兰德步枪,有一个地方的组装动作是能看得出老兵新兵的!那就是放置钢制漏弹夹弹仓上方的活塞钢片,在置放弹药夹的时候,只要一直按住,这玩意儿是不会弹回来的,但只要弹药夹被固定好后,那么松手的时候就最好快着点,这是老兵熟悉的情况下上弹,新兵要是用这个方法的话,八成手指都要被卡住,所以组装到这里的时候,我没有用这个方法,而是先将后方的活塞栓活动,这样前面的钢片就不会自己弹回去了,这是新手的做法,组装完毕。
扑克脸定了定神说:
“还可以吧,就是有点死板了。”
“那我就灵活点。”说完,我拉上枪栓,举起枪对着他说。
“教员没教你别随便把枪口对着人吗?”他问。
“我就是这么做的啊。”我回答,这话倒是让他拉下脸色来了。
后面立马上来两个士兵,从背后掏出手枪正对我,金龙在一旁也掏出匕首来,做好战斗准备,可惜这不是最佳时机。
“看来给你要枪的人还挺多的。”我说完把枪放了下来,打开弹仓,示意没有子弹,他也挥挥手,让他们收了家伙。
“枪归你了”他其实巴不得我刚才有所行动,他就有理由抓我,可惜碰了一鼻子灰大喊:“全员休息!”
他在这场博弈中太过主动,这是我希望的,他败了,至少在目前。
半夜迷迷糊糊被人推醒,刚想反手就是一拳,被一双大手截住,借着外面的光线,我看到是金龙,他打了个安静的手势,又将手掌微曲,放在耳朵背后,他在让我听什么东西,我撑起半个身子,是连续的小型爆炸声!还有枪声,在东北方,那是我们来时的位置,应该是我们的人,我有些激动,被金龙按住,指着扑克脸的床铺,他便回去了,我也就只能揣着一肚子的兴奋和担忧睡去,苍天保佑,他们都好。
第二天军号在七点半左右就吹响了,是长号,看来今天不是训练,扑克脸起了个大早,看着他床铺上折叠得乱七八糟的被子,或是,一夜没怎么睡好,能把他愁成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愁的了。
洗漱完毕,到营地集合,今天的排场也不小,门口停放五辆背对着我们的十轮卡,旁边警戒班的士兵在搬运仓库里的东西,偶然间也看到长竹竿在其中。等待全部到位后,很明显这里集合的人并不是这就训练的所有人,也就100来号,营副看起来挺憔悴,一边两个军官各自拿着一打证件本和蓝色丝带,警戒班一个士兵小跑上来,敬了个军礼:
“长官!名单物资清点完毕,可以开始了!”
在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后,营副宣布改编仪式正式开始,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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