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这么一说,我也是忙着想绘图和营门的事情,这才缓过来。做买卖,或者是老百姓在镇上住,白狗子藏山上,这没什么问题,可这周边半块山地我都逛遍了,没遇到哪里有哨卡,兵营什么的。三不管,不等于全撒手呀,而且,老陈给我传达的意思也很明显,这儿不是三不管,是三个都想管,大家都有冲突,干脆就先退一步。可这退一步,退到哪儿?这几座大山,山势都不赖,正面如果是营门,总不能其他几个也挤在一块儿吧,阖家欢乐?不可能的事,我这要是没把这些个东西摸清楚,我这工作可就只是个表层呐。
金龙和山鬼也是一头雾水,只能看着测绘地图揣测。再有一个两个山头,这边的测绘就基本完成了,远处这也才刚刷黑,一道道风刃,就开始戳着不大的火坑,要不是隔着块山石,这火坑早就灭了不知多少回,我往一边挪了挪,挡着点。这风可就顺着脑后在耳边磨蹭,磨着磨着,像是长了手脚,就直往这耳蜗子里走,哼哼唱唱,很不舒服,好似一个人在里面不停的敲打。我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四处都是常青树和一些灌木丛,死沉沉的没动静,连配合风力晃动的气力都没了。
回过头来,我就盯着火堆发愣。这野外的风,没啥大惊小怪的,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觉得很不舒服,他俩还在低声讨论地图,我两手不自觉的放在火坑上取暖,竖起耳朵一万个精神的听着风声。
“呼呼......”
好不温柔,一点也没有山谷夜风的彻骨与煎熬,可这反倒让我很不自然。因为问题就在这,这地方是野外,风四面八方都能来,唯独我现在留意听的一边,这风,这风是那种被屋子房门,窗户堵住,但从缝隙挣扎而出的,尖锐,挤得变了形的风声。
不对!我立马站起身来,往风声传来的风向死命瞪着,要说刚才是我的揣测还好,现在我是很确定,这风声里面夹杂了一些戳中我神经的地方,而且还很熟悉。
山鬼和金龙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立马收声,收起地图。我是眼瞅着火光愈发亮堂,暖暖的照在我们三个的脸上,周围愈发死寂,趋于黑暗,整个色调的冲突感,让我更是不寒而栗。
风起了,风力慢慢增大,踏着暗影中枯死的草木,大摇大摆的过来,这道风可是让我彻彻底底的听清楚了。隐藏在山风中,那个让我颇为不安的声音,有节奏,有旋律,太熟悉了,熟悉到让我头皮炸裂,这哪是风声,分明是军号声,仔细辨识,还是的集结号!
山鬼以极快的速度将火坑弄垮,抓住旁边的几把泥雪盖在上面,金龙把枪立马端在手上,靠住树木。火光全无,我们瞬间沦陷在一片青黑色的树林里,那股子寒气又从头到尾的袭来,要是我一个人听岔了还好,这很明显大家都辨识出了。
“白狗子集结号?”金龙嘀咕了一句。
“右翼山头?”山鬼背上背包说。
拿起望远镜,冲着山鬼说的方向望去。这号声不远,而且山谷回响很少,应该不是在峡谷中,两眼追着那个军号,我的目光极快的扫视几个还能看得清楚的地界,目光停在一堆大树黑影之间,那儿有个很细微的白点,我换了个位置,白点略显拉长,再过去一点就消失了,固定的,能透过树丛间投射出来的,那就是光!我心里一阵欣喜,可算让我找到了,这大山深处,还有灯光照亮的地方,除了地主老财还能有谁。
“走,上马!”我指了个大概方向对他们说。
“看来今天这趟没白来!”山鬼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三个人排成一队,中等速度往那个方向赶去,为了防止马匹嘶鸣暴露行踪,夜行军时,我一向都是给马带上马嘴套。山路太曲折,绕了小半座山,我才让他俩停下,离那个亮点也就500米左右,再往前,我看这山势,担心会有敌人暗哨,只能下马摸过去。
孤军深入这种事我们没少干,也是必须干,可这种“意外之财”可是每个侦察兵最喜欢的礼物。
大雪覆盖的几个凸出的地方,还是能看得出是有各种山路的,但我三个可每一个敢往上面走的。从1946年和他们开打,白狗子对付我军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大山行军就是问题,没良心的就故意开挖出一条道路,人的惯性都是尽量的走山路,可我们都是管这种路叫“雷子路”,白狗子自己不会走,专门炸我军新兵蛋子。更多的就是担心被发现,所以我们都是一路摸着贴着土坎子过去。
而越靠近,我越对这个地方是白狗子军营充满信心。我紧临的一个土坎,就有人工开挖的痕迹,抬手往上面一摸,硬邦邦颇有层次感的车轮印。
确定路面没有任何异常和哨卡后,我终于看到了我所期待的那道“圣光”的侧脸,可真是够隐蔽的,背靠大山,光线又不会传得太远,完全属于不转角不识路那种地步。
灯光的方向都是在正面,我三个互作人梯,往它的侧面移动,那边一个斜坡往上,一看就是堆砌出来的,好在靠近的地方,我估摸是为了增加隐蔽性,并没有将那儿的大树砍掉,树木背光,只要贴着它,顺藤摸瓜就能下去。
按理说,我三都贴着脸爬着过去了,也没看到一个哨兵,要真有暗哨,设置最好的位置就在我们这个位置。真是够安静的,静得吓人,近日的升温,周围树枝上不断滑落的雪凝,滴滴答答好不难受。
我这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我现在巴不得能看到一两个机枪哨点,几个偷摸撒尿的也行啊,可什么都没看到,应该布防最佳的几个视野位置,空空如也。
我趴在地上冲金龙和山鬼打了个下去的手势,指了指那几棵大树,他们立马会意,确定安全,我率先起身跳到那棵树上,为了减少噪音,我抱住的同时,借力身子下压,不至于太僵硬。他俩也纵身抱住了,树的正面光线照得耀眼,我借着树枝,缓缓往下降,降到最低处,我打量了空荡荡的公路,长吸一口跳了下去。
我们下来的第一反应都是靠树抱枪,手指安放在扳机一侧。相互看了一眼,灯光从木质的瞭望台上打下虽不算明亮,可这公路倒是照射得蛮干净,雪地上,脚印都没一个。我拍了拍右臂,他俩和我呈“丁”字形前进。
路边除了几个垮掉的军用帐篷和木栅栏,就是沙包围成的机枪防御阵地。我示意他俩警戒,我过去查看。贴着路边,检查了一遍沙包周围,的确有一把掉地的机枪,奇怪的是,枪口对着的方向是营地内部,而不是外面,地上都是弹壳,我随便抓了两个,里面都能倒出小水滴,看来时间蛮久了。
坏掉的帐篷我掀起一角,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的一片。往前走,路上凹凸不平,起初我想着应该是山石什么的,可走着走着就觉得脚下回馈的质感,就像踩在一堆钢制的绳索上一样。我看得出,他俩也有共同的感受,使了个眼色,纷纷用靴子扒拉开地上覆盖的厚厚积雪,这才随便一扫,地上就能看得出都是些藤蔓似的东西,其中夹杂一些碎裂的布料,四处乱糟糟一团,山鬼他们那边的地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我掏出匕首挑起一块,借着光线端瞧。
我立马伸出两根指头,放在额头一抹,给他俩说,这是白狗子的衣服。他俩对视了一眼,和我一样,感到十分诧异,我也懒得再扒拉,周边我没猜错的话,都是杂物,这是怎么了?遭到炮火轰炸?没看到尸首呀,丢弃的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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