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古青的情况而言,就是指他的右眼。
只要是魔法师,谁都有办法用视觉认知到像虚幻这样的灵体。但是,古青的右眼就连眼罩都能穿透,能够看到神秘之源的咒力。
那只眼睛,叫做圣人眼。
好像是这样。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搞不太清楚钦!)
古青皱起眉头抚摸眼罩。
这既不是他修行得来的东西,也不是他所盼望的事物.
他只是——看得到而已。
如果他有心想做,就连墙壁的另一头,他都能大喊一声:「啊,在那里!」的加以辨识。即使阖上眼皮,或是把手放在眼罩上面也一样。这种情况与其说是灵感,更像是一种缺陷。说到古青反过来被怪物盯上,结果被追得到处逃的经验,那也不只两、三次了。
拜此所赐,造成他极端胆小的性格,甚至遗得到了「看哆啦A梦会昏倒的男生」这不名誉的别称
「——所以,我们想趁现在掌握首领眼睛的特性——您有在听吗,首领?」
「啊,是的。我有在听、有在听。」
古青慌忙连点好几次头。
狐惊盏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然后喃喃地说:「恩,那就好。」开始启动机械的镜头。
「那么,请点上眼药水坐在那里好吗?不会痛的!」
庞大的锁链与手铐、脚镖自机械延伸而出,就像科学怪人的实验一样。狐惊盏延伸着锁链称心快意地笑了。那个笑容,正诉说着他刚刚的话是个漫天大谎。
「好了好了,快、快,快一点!」
「啊哇哇啊哇哇啊哇!」
狐惊盏拿着手铐在古青的头上喀嚓喀嚓地交击着,他的脸凑了过来,异样的魄力让古青一边往后退,一边突然想到别的可能性。
「那、那个那也有操纵这种器具的魔法师存在罗?」
「啊?当然有啊。因为一切咒物都是隶属于某种魔法的东西。在我认识的人里头,就有一个是处理这类解析系咒物的专家。不过,那个人也不需要用眼药水固定咒力这种小技俩吧!」
「那那么,如果拜托那个人检查怎么样?总之,今天就先取消了。」
「社~长~?」
狐惊盏以极近的距离俯视着古青。
「我们要从哪边弄出那么多钱啊;?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很想买新器具,却还是忍耐着从仓库里翻出旧东西来用耶?」
不知是出于物欲还是私怨,青年的肩上仿佛猛然窜起了巨大的火焰。
然而——那丛火焰突然平息了。
「而且,那个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音信全无了。」
狐惊盏将脸转开,轻声地说。
[音信全无?」
「魔法师就是这样的生物。啊,只要他还活着——或者说就算死了,也会在某个地方和我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吧。」
(咦?)
古青皱起眉头。因为他觉得狐惊盏的眼神看来像是在怀念着什么。那个完全不同的沉静表情,让他平常乱七八糟的举动看起来都好像假的一样。
「那个」
「可以打扰一下吗?」
辰星突然插话。
刚才这名少女还一副不感兴趣的堆叠着要给古青使用的参考书,然而现在却不知不觉地站在他们身旁。
「咦?」
[这是什么?首领。」
辰星的柔软手指之间,夹着一张优雅美丽的信。
「啊——」
「哦,这是安缇寄来的信?」
她蓝色的眼眸瞥了一眼盖在信封背面的蜡印。刚刚退后的时候,古青把信掉在地上了。
「——」
不知为何,古青感到非常尴尬。
「啊,啊、恩。」
古青无法正视辰星的细框眼镜,将目光转向脚边点点头。
「哎,这是无所谓啦。还有,这让我想起来,我也收到了(魔法师协会)寄给首领的信。」
辰星把那封信放在桌上,从斗篷里拿出另一封信。
那是与安娜的信形成对比般的——漆黑信封。
漆黑的纸上,盖着如血般鲜红的印章。如果安娜用的是以狮惊与魔法圆为象征的典雅印章,这印章就是脱胎自剑与天秤,给人不祥感受的图样。
「——(魔法师协会)寄来的?」
古青眨眨眼睛。
那是汇整魔法师们的总管理组织之名.全世界的神秘结社中有七到八成都登录在(魔法师协会)中,是个隐隐握有影响力的集团。也是那个一切表情全被削除的男人——李华所属的组织。
「没错,估上说要把(修真者出租公司)的前任首领.古原寄放的东西移交给继任者,希望你办理继承手续。」
「!」
霎那问。
空气变得冷冽。
不只是古青,就连狐惊盏的表情都僵住了。但那也只有一瞬间而已。在马上恢复放松表情的修真者面前,少年到现在都还瞪大着眼睛。
他自然地伸出右手去碰触眼罩。
接着——
「爸爸要交给我的东西?」
古青的口中逸出如此话语。
沉默,大约持续了数秒之久.
这句意外的话,使他们的思考彻底停止了一段时间。
非常冰冷的手指碰触着他怔楞而张大成O字形的唇。
「——首领。」
「啊辰星?」
「你在发什么呆?我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吗?」
「不,不是这么回事——手指、你的手指啦!」
古青的脸红到耳根,慌忙地挪开下巴。
辰星本人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用手梳着栗色的半短发。
:这样就好。如果首领在发呆,那我也没办法工作了——总之,先拆开来读读看吧?」
「啊恩。」
古青打开漆黑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纸上写着极为简短的问候与办理手续的日期。信封明明是古典样式,里面的信纸却是极为平凡的影印用纸与列印文字。这反而酝酿出更加难以言谕的恐怖感,以及无机质的气息。
「信上没有写要我继承什么东西。」
「看来是根据契约,直到继承时间点到来为止都得保密吧?真是慎重的做法。」
辰星探头看着信纸,眯起眼睛说出感想。
这种说法让古青很在意,他试着问道:
「那个,辰星认识我爸爸吗?」
「不认识。」
「是吗」
古青摸摸眼罩,眼窝深处抽痛了一下。仿佛被这种痛楚压迫着,他接着又开口说道:
「恩,我要接受这个继承手续。」
「喔?」
辰星很意外似地歪着头。
「什、什么?」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很讨厌这种事情。」
「不,因为我也算是首领嘛。」
不知道她对于这句小声说出的答案有什么想法,少女的嘴角微微露出笑容,转过身去。
「好吧!那么,我明天带你到(魔法师协会)分部去.西装我会准备好,首领就先做该做的事吧。」
「该做的事?」
古青吃了一惊回过头。
他的手腕上喀嚓一声铐上了铁制的手铐。
「狗、狐惊盏先生!」
「是!的,请协助我进行检查吧!眼药水也由我来替你点~然后是魔法的学习罗!狗狗们也会和你在一起喔~很高兴吧~」
青年笑咪咪地把宛如囚犯的少年拖行过去。
「啊——啊——啊——!]
「」
辰星没有看到最后就走出事务所了。
数分钟后——
全世界最恐怖的尖叫声,在(修真者出租公古原)的洋房里回荡。
时间已过中午,辰星一个人走向书库。
她打开一扇以拉丁文写着「汝,不可碰触」的门扉,古老纸张与发霉的臭味涌了过来。
室内十分昏暗。
尽管这是设置在(修真者出租公古原)事务所外侧的书库,遮光这点却做得很完善。虽说直射的
阳光是书本大敌,但原因不仅是如此。因为所谓的阳光,无论如何都是与魔法相反的概念。
所以现在明明是下午,房间里却点着油灯。
还有刻着阿维斯布隆的笔筒,除开上面义务小商品巾场的标记,倒是件很有魔法色彩的摆受辰星从淹没四周的古书中,精心挑出几本放在桌上摊开,拿起皮制的笔记本与羽毛笔。
「好了,动手吧。」
她说完就开始流畅地抄写笔记。
相对于魔法书上紧复的古老文字,辰星则写出圆圆的少女字体,但速度非常惊人。每翻开
一面书页,她只会瞥一眼。光只是这样就确实地整理出笔记,而且不只是单纯的概要已,还
加上了她个人的考察与注释。
辰星将错误的魔法圆阵加以订正,在与自己不同流派的咒文旁添上不同的论点。她一点也
没有伤及文献原本的骨干,纤细而大胆地编造出全新的魔法书。
她正在制作的东西是——「」。
所谓的魔法,就是在自己的心中构成一个世界。光是吸收别人写下的东西,是无法成为魔
法师的。
因此,魔法师会拥有一本只属于自己的魔法书.
汲取陈年的酒放大自己的器皿中,花上漫长的时间酿造——藉由这种行为,魔法之源将会在魔法师心中生根。
「」
半途中,辰星突然竖起食指.
她轻轻一笑,眼角变得柔和起来。辰星拿着羽毛笔,轻吻指尖。
「小古青真是的」
她喃喃地说道:
脑中回想起那个总是像小动物般胆怯的少年,他涨得通红的面容。
还有另一件事。
辰星再度用羽毛笔开始书写——另一个记忆在她胸中闪烁。
『你的虚荣——就由你来偿还!』
那是他们与安娜一同战斗时的,古青的身影。
『好了来吧』
他用彷若欢喜般的颤抖声调说着。
那是从平常的古青身上难以想像,但却让人无法忘怀的另一种样貌。这个改变的每一点,都是从古青扯下眼罩,暴露出妖睛眼那一刻开始发生的。
准备那个眼罩的人,正是(修真者出租公古原)上一代的首领。
古原。
古青的亲生父亲;不使用魔法的魔法师,也是最后的妖精博士。
就算是辰星,也只曾与他见过三次面而已。
(小古青与他见面的次数还要更少吧?)
辰星一闭上眼睛,就会回想起来。
『-小古青!小古青!小古青!』
想起往日哭喊着的自己。
回想起(鬼屋),还有从追踪者手中救了她的少年.想起她决定要成为女巫的那一天
这时——
「检查结束了吗?」
辰星中断回忆,转头望向入口。
在敞开的门扉旁,那个一脸为难搔着头的影子,正是狐惊盏。
「怎么样?有弄清楚那只眼睛的事吗?」
「啊~完全不行!那只眼睛原本就完全没有咒力的反应,不管是要做波长分析或其他检测都没办法进行。我还想说,用上那种程度的器具与猛药,至少也会有一点反应的。」
青年摇头摇得很干脆。顺带一提,在这个情况下最可怜的人,大概是在休息室里按着双眼痛苦挣扎的古青吧!
辰星想像着那副景象,露出微微的苦笑。狐惊盏向她问道:
「——刚刚,你为什么说不认识呢?」
「你是说古原首领的事情吗?」
「恩,你有见过他吧?」
狐惊盏歪着头问.在他的影子之下,白狗白虎也同样歪着头。
「有呀。虽然如此,可是这件事不能告诉首领。就算被动地从别人那里听说,他也不会明白所谓的修真者。要让首领自己去调查、判断、理解,他才能明白。」
「原来如此。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忘了把信交给他,这是真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你会不会其实是想瞒着他。」
狐惊盏的话,让辰星发出小小的叹息。
「为什么?」
「因为(魔法师协会)与从前的(修真者出租公司)——不如说,与古原先生之间的关系不太好。要说这件事不可疑,那是骗人的。」
实际上正是如此。
对(魔法师协会)这样古老的组织来说,不会轻易承认新的魔法集团.再加上如果是像(修真者出租公司)这样,连神秘系统都没有统一的集团,批判之声必然会变得更加强烈。
尽管还不到敌对的地步,但两者之间的气氛却很险恶。
「抱着那种态度的(魔法师协会),为什么会替古原首领保管东西?我很在意这点啊!不过,对辰星小姐而言,应该不希望让现在的首领碰到那种事情吧?」
「就算不想让他碰到,但对方可不会顾虑我们的情况。」
辰星不高兴地把头转向一旁,噘起嘴唇回答。
「说得也对。」
「反正都不知道,与其向首领灌输奇怪的事前情报,倒不如见机行事比较好。就是这样。」
「啊啊!」
狐惊盏点点头,用扇子顶住下巴。
这时,爬到他领子周围的白虎,也特地弯曲前肢摆出同样的动作。在狐惊盏的四只狗里,白虎是最喜欢引人注目又最爱模仿的一只。
「啊,对了,那本书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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