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慌忙把狐惊盏用扇子指出的东西藏在背后。
她的笔记,一共有两本。
[这、这只是单纯的复写本,以后要卖给咒物商的。」
「啊?卖给咒物商?」
辰星有点脸红地回答:
「魔、魔法师直接抄写的复本相当值钱这样我们公古原的赤字也能改善一点吧不、不然的话,小古青的教科书也买不齐。」
她最后小声地添加一句.也许是焦急的关系,辰星没注意到自己对古青用了过去的称呼。
「喔~小古青是吗?」
「——狐惊盏先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狐惊盏发出了无休止的大笑
辰星为了反击咧嘴好笑的狗妖阴阳师而抬起头——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
那冰蓝色的眼眸里映出书库的天窗,还有潜伏在窗框处的小小阴影。
那是不属于人类的——魔物之影!
「狐惊盏先生!」
这声呐喊让青年也察觉到异状。
「——疾!」
他一回过头,立刻施行早九字的刀印(注:原本施行九字真言「临兵斗皆者阵裂在前」时,每字
皆有配合的结印,但紧急时可结刀印交错横划五线、纵划四线代替,此法称为早九字),从外褂中放出白
色的符咒。
那张符咒画出弧线朝向唯一的天窗飞去.如果古青在这里,说不定能看出符咒在空中残留的白色咒力轨迹.
但是——
「QWJYAAAAAAAAAAAAA!』
那张符被阴影发出的叫声抵消了。道术的反噬立即在狐惊盏的手臂上掠过一道割伤,影子啪沙啪沙地飞向天花板。
「——咦!?」
「刚刚那个不祥的叫声是?」
按着手臂的狐惊盏以及站到前面的辰星,全都仰望着那个影子。
影子在他们头上高声叫喊:
「我提出警告!」
那是只黑色的鸠。
「我提出警告——(修真者出租公古原)!辰星!汝等不可接近(魔法师协会)!关于古原的遗产——」
黑鸠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将喉咙撕裂一般。
那是甚至能触及人类魂魄的激烈叫声。
伴随着激烈的叫声,黑鸠从口中喷出蓝色的火焰.
火苗立即包围黑鸠自己的身躯,化为一团火焰,坠落在书库的地板上。
辰星蹲下来伸手碰触,但地板上连一点焦痕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把灰烬。
「辰星小姐,刚刚那是」
少女对于狐惊盏的疑问茫然地点点头。
「恩是安缇的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沙克斯」
她不可能看错。那就是两个月前,与他们争夺(夜)之核心的所罗门魔神。
「那么,安娜小姐她」
他们都没有把话接下去。
魔法师的使魔——而且还是安娜以血之盟约相系的魔神自己燃烧起来,这代表着什么,他们都已经清楚到厌恶的程度。
情况比较好的话也是濒死,糟糕的话
「它刚刚说了古原的遗产吧?」
辰星轻声地说。
「辰星小姐?」
「虽然对安缇不好意思,不过这一趟非去不可。就算是逞强,我也要去确认一下.」
她低垂着头喃喃说道.
在辰星紧紧握起的拳头内侧,黑鸠留下的灰烬——被握得沙沙作响。
天空中的积雨云让夕阳变得朦胧起来。
被阳光晒热的柏油路与各个人家的屋顶,全都染上了相同的颜色,不时还能听见贪睡夏蝉的鸣叫声与风铃的声响在巷弄间穿梭。
白天听起来刺耳的蝉鸣声,在这个时间也不可恩议地变得柔和了。
七月底的商店街,就是这副景象。
「好痛痛痛痛痛痛」
古青按着眼罩踏上归途。
检查完后,左眼的疼痛马上就消失了,但关键的右眼剧痛到现在都还一阵一阵地持续着。
结果,在上完平常的首领业务以及魔法研习——从初期流动经济学到感应魔法的基础——之后,疼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啊,明天就会好的!」得到狐惊盏毫无根据的建言后,古青离开了事务所。
「呜呜呜,这是第五次点那个眼药水了,我还以为会稍微习惯一点」
古青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在黄昏的道路上。从他那疲惫不堪的脚步,实在看不出是个年约十六岁的年轻人。反倒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古青的家,大约在距离(修真者出租公古原)搭电车一站远的住宅街上。并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
那是现在到美国出差的叔叔家。因为包含勇花在内的所有家人都到美国去了,形式上是由古青一个人负责看家。
虽然其他社员建议古青直接住在(修真者出租公古原)事务所里,不过,那么做的话他绝对会死,所以古青正拚上全力婉拒——抵抗着。现今,这间房子是古青唯一的安居之地。
(爸爸寄放的东西吗?)
古青突然想到。
他几乎不记得父亲的事情了。
因为自他懂事起就被托付给叔父、叔母照顾,几乎没有和爸爸见过面。所以,古青连想都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魔法师。关于父亲指名留给他的东西,古青完全没有头绪。
(——爸爸是个怎么样的首领呢?)
尽管做得勉勉强强,这也是自己做了一季的「工作」。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首领,也可以说是顺着情势随波逐流,不过古青还是觉得不只是这样。
他觉得自己大概算是喜欢这间名叫(修真者出租公古原)的公古原吧?虽然抱怨堆积如山,也碰过惨痛的遭遇,但是待在那里的感觉很舒服。
可是,只有这样好吗?
古青思考着。
爸爸是个怎么样的首领?
还有,自己又该做些什么?
(如果是安娜小姐,她会怎么说呢)
那个理所当然般立于他人之上的高傲大小姐,很清楚身居高位的权利、责任与意义的她,到底会怎么回答?
或者——
(如果是辰星,她会怎么)
「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一道闪电再度掠过右眼。
「啊哇嘎呀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青倒在地上翻来滚去,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呼、哈、呼总、总之,回家以后再想吧!」
不然,他很可能会半途暴毙在路旁。
古青宝贝地重斩抱住装在塑胶袋里的特级水羊羹。在即将关门的水蜜堂买的水丰羹,是他给自己的奖励。在开始写数量庞大的作业之前,先配茶吃个水羊羹也不为过吧?
古青狼狈不堪地转入巷子,突然停住脚步。
「咦——?」
他楞在那里发出声音。
古青的返家捷径包括了商店街的后门小路,除了当地居民和小学生之外,几乎没人知道这条直线路径。
在那条散落着垃圾袋与空罐的小巷里——有一个少女蹲在那里。
然而,这不是让古青吃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原因。
那名少女的模样实在太不自然了。问题不在于她看来像东欧系外国人、大约十二岁左右的的相貌:不在于那身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的黑色两件式洋装,或是她那一头燃烧般的红发;甚至也不在于这样的少女蹲在商店街小巷里这一点,而是她表露出的一切都很危险——
比方说,她那雪白到无可救药的肌肤——
比方说,她那一动也不动的胸口与指尖——
比方说,她那明明睁开了,却什么也没有看入眼中的空洞瞳眸。
冷汗自古青的脸颊滴落。他全身所有的血液全都冻结、逆流起来.
(难道)
古青恩索着。
他吞了一口口水。
一种无计可施的预感紧紧揪住心脏,古青将手靠在墙壁上,缓缓地靠近那女孩。一种讨厌的感觉透过脚底流向了胃袋。他心里明明想着:「为什么会那么不舒服?」身体却擅自表现出拒绝反应。
因为,那个
那个少女实在太缺乏生气了。
「她、死了?」
没错,少女说不定已经死了
「?」
少女的头不自然地拾了起来。
「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青吓得惊跳起来,脑袋顺势撞上巷子的墙壁。无疑会让头上肿个包的冲击力,让古青原本抱着的水羊羹竹筒在地面喀啦喀啦地滚动。
「吓、吓、吓了我一跳~」
古青眼眶含泪,压着后脑杓抬起头。
少女在他面前歪着白皙的颈项。
「那、那个,你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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