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了个弯,李兰花就看到了钟毅的身影,只见他正跟一位挑着担子的货郎大叔打听:“大叔,您有没有看到我家娘子从这儿经过?大概这么高,额间有胎记,身着茜红色袄裙……”边打听还边比划着,那大叔显然没过脑子,不待他说完便摇了摇头:“没看见,你要是不买东西就别挡路。”
见着钟毅脸上焦急又失望的神色,李兰花只觉感动又好笑,若她真的走丢了,这个呆子大概是唯一会为她着急的人了吧。念头一闪而过,她便朗声唤道:“相公,我在这儿呢!”随即在钟毅欣喜的眼神中快步走去。
仰着笑脸,刚准备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撒撒娇,卖个好。谁知钟毅忽而闪身避开了她,直直地往客栈方向走,她连一片衣角都没捞着。
得,她果然又把他惹怒了!李兰花寻思着,这次可千万不能让钟毅知道她是多管闲事跑出来的,脑子稍稍一转,不由眼眸一亮,想到一个讨巧的说法。她坚信,只要肯认错,态度够诚恳,没有消不了的犟脾气。
就这么一路微垂着脑袋,默默地跟在钟毅身后,保持着两三步远的距离,直到回了客栈厢房。李兰花便树袋熊似的扒在了钟毅身上,酝酿已久的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弱弱地道:“相公,我知道错啦,你不要不理我嘛!我这不是一早醒来肚子饿么,又没见着你人,便想买些吃的,出去寻你,谁知道……我竟然会迷路……”
她这副耍赖示弱的模样,钟毅向来没有抵抗力,明知她在糊弄他,却也硬不下心肠训她。罢了,方才那一路上的沉默,就当她在反省吧。他也不是真气她突然没了人影,只是后山山洞里的事至今让他心有余悸,深恐一个疏忽,李兰花又被什么地痞无赖欺负了去。
转过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李兰花,这般纤细的一个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去替别人抓贼的。确定她毫发无伤,仍是既心疼又无奈。
直到用了早膳,在镇上逛了大半日,回到虾子沟,钟毅也没冲她说一句重话。李兰花不由窃喜,搞定牛脾气果然还得顺毛捋!
事实却又一次告诉她,她高兴地太早了!白日里,钟毅是没为难她,偏偏到了晚间,她困得半梦半醒之间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折腾,软硬兼施也无济于事。直到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李兰花才恍然忆起,这家伙昨晚跟她说啥来着?哦,既然娘子喜欢到处跑,为夫又不能时时看着,那便造个娃娃吧!
李兰花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平坦的小腹,脑中莫名浮现出前世表姐家那个恨不得24小时缠在麻麻身上的“贴身小棉袄”,不由苦着一张脸,暗自哀叹,钟毅这呆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可不就是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最好办法么?偏偏她还没法儿拒绝。紧张担忧不是没有,想想会有一个对她进行复制粘贴的小肉团子,从她肚子里蹦出来,就莫名地母爱泛滥呢!
就这么过了月余,应承林夫人的《妙法莲华经》已绣了近一半,她的月事又如期而至,虽比常人晚上那么几日,却是准时。李兰花知道她没怀上,本来该失落的,却没来由得松了口气,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还不到有这么大牵扯的时候吧。那么对于钟毅呢?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她是不是可以毫无留恋呢?李兰花有些茫然。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钟母在窗外唤她:“兰花,出来一下,娘有点事找你!”许是有事要找她帮忙吧,李兰花想也没想,便放下手中的绣活,整了整衣衫,边应着,边往外走。
出了房门,顿时愣住了,院中的樟树下,分明坐着两个人。钟毅今日没有上山打猎,而是去镇上请大夫了?没错,那位客人她认识,正是长林镇上最大的仁济堂里的大夫,她认识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药箱上的印记。
李兰花一脸狐疑地望着钟毅,仁济堂的大夫医术是公认的好,却都是坐馆的,所以村里谁家有人需要看诊,都是请跑腿的郎中,寻常小病都治得。钟毅是用了什么办法把人请来的?
“娘子,过来坐吧,这位是秦大夫,不是外人。”钟毅淡笑着开口招呼,随即又向那秦大夫介绍:“这位便是我家娘子,劳烦你给看看了。”
语气倒是寻常,可见确实是故交了,难怪肯破例。只是李兰花有些不明白:“给我看病?我身体好着呢,相公何必麻烦秦大夫跑这一趟?”当初林子彦的那番话,她是真的压根没往心里去。
钟毅却未解释,当着大夫的面也不避讳,伸手便将她捞到身侧坐下。李兰花正愣神,腕上便已搭了一块薄薄的方帕,到底是医馆里的大夫,还挺讲究。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人白跑一趟,于是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着白白净净的秦大夫,不用风吹日晒,皮肤倒是比她细细保养之后的状态还要好,真让人羡慕。
她这好奇的样子,也算有些失礼的,可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几双眼睛都盯着那秦大夫的脸色看呢!
见秦大夫把完脉,眉头微蹙,面带疑惑地收回方帕,李兰花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她真有什么毛病?钟毅却已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我家娘子身子可还好?”语气挺没底气的,隐隐透着担忧,依他对秦朗的了解,但凡有把握的病都不足以让他忧虑。他的医术虽不能跟林家的御医比,却也在江湖上闯过些名气。
果然,秦大夫望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嫂子的身子确实有碍,像是中过什么毒,可惜我见识浅薄,闯荡大华国这么些年,竟没见过。无法对症,一时倒不好开药了,或许……”
他忽而顿了顿,面露难色,又继续道:“钟兄若是有门路,不妨托人找林家的老御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症结,有些宫中秘药我等平民百姓是闻所未闻的。”
啥?宫中秘药?李兰花只觉得听他越说越玄乎了,她一个乡野农女,谁会费那劲给她下那么罕见的毒?可是,听他提到林家,李兰花蓦然想起那天林子彦说的话,顿觉脊背生寒。莫非真有那名唤红颜劫的毒药?
这么一想,不由凝眸望着秦大夫:“大夫,你可听说过红颜劫?”
秦大夫闻言,思忖片刻,顿时骇然:“红颜劫?我只在关于东柔国的传说里听过!世间竟真有此毒?难怪……难怪……”边失神感叹,边望着李兰花额间地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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