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长,既然我人在这儿,是非曲直,想必您已有了公断。”李兰花樱粉色的薄唇轻轻翕动。
王里长听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只顾着愣神。
尤寡妇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她明明用绳子把李兰花绑得死死的,这个小贱人怎么挣脱的?这下可好,她方才的话岂不都成了打脸?
登时心虚地低下头去,看也不敢看王里长一眼,面色微微发白,却又火辣辣的。
张四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她不光恨李兰花,更恨尤寡妇。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让人跑出来对峙!她真是瞎了眼才找到尤寡妇当同盟,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恨恨地盯着尤寡妇。
李兰花见状,微微一笑,秀眉轻轻蹙着,垂眸盯着仍趴在地上的张四婶和尤寡妇,白玉似的脸颊上露出疑惑之色:“尤寡妇,我倒是有几句话想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家相公闯进来意图强迫于你。而你又是这么一副打扮,想必,你是一直待在屋里的吧?”
她当然是在屋里了,要不然怎么说圆方才的话?尤寡妇几乎不假思索地应了声:“是又如何?”
“是,那就好说了。”李兰花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你在家中,又如何知道我家相公破门而入的时候,张四婶在外面瞧见了呢?”
没想到被她抓住了这么个把柄,尤寡妇扬起头,恨恨地盯着李兰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李兰花顿了顿,先是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继而眸光一凝,一双美目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分明就是你二人狼狈为奸,趁我在河边浣洗时,从背后偷袭!将我打晕后拖到家中藏着,又哄着小童引我相公入局。嗬,你们一个见不到我好,一个垂涎我家相公,还在此巧舌如簧,误导乡邻。此等品性,虾子沟的乡亲早晚被你们祸害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瞬间便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大伙儿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万一张四婶和尤寡妇哪天再祸害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头上,也不是没可能!
不行,绝不能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院里当即炸开了锅,众人再没有了嗑瓜子,闲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指着张四婶和尤寡妇,向王里长喊着:“王里长,此等道德败坏之人,咱们虾子沟绝对不能容!否则,哪天闹到衙门里,咱虾子沟岂不是臭名远扬?”
王里长又不是傻子,自然想得到,不说以后了,就眼前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好,钟毅和李兰花执意要上公堂,这说出去,对虾子沟的名声就影响恶劣。
他一个老头子,可以不在乎名声,可他家子弟还要不要读书科考?村里的小伙子大姑娘还要不要跟邻村的谈婚论嫁?
低头望着扒着他裤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两个人,王里长把心一横,别过脸道:“乡亲们说的不错,咱虾子沟庙小,实在容不下这两尊大佛。从今日起,你二人不必在虾子沟地界出现了,否则,别怪乡亲们不念旧情。”
说罢,又转向李兰花和钟毅,面色稍缓:“这样处置,钟贤侄以为可妥当?”
钟毅神色淡淡的,仿佛并不关心,挑了挑眉,见李兰花轻轻点了点头,才给了王里长一个台阶下:“里长大人果然公允!钟毅在此谢过了!”
忽而,眸光一闪,想起另一件事来,此时向里长报备倒是个好时机。
于是,冲王里长施了一礼,扫了众人一眼才道:“王里长,还有一事,正好借此机会跟您说一声。等这一季的庄稼收上来,我钟家的地便交还公中,若有乡亲想多分些地的,尽可早些跟里长商议。”
靠天吃饭的年头,谁不想多分地?尤其这几年,虾子沟可谓风调雨顺,多分地就等于多收粮食。
这么一来,既能给里长卖个好,毕竟想多分地的人家自然少不了礼尚往来。又能给乡亲们找点事做,便不会有太多闲心思关注他们家搬到镇上的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李兰花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眼下风调雨顺的时候,他们把地让出去,暂时是不愁粮食吃的,可如今时局不稳,万一哪天起了战乱呢?到时候,粮食可是最金贵的东西,他们不能不防备着些。
不过钟毅话已经说出去了,而且即便没说,也不可能由着病弱的钟母,和年纪越来越大的钟大成在地里刨食供他们吃。
他们家存粮虽不多,可暂时不缺银子啊!
想到这里,李兰花不由眼睛一亮,回头她就跟钟毅说说去。趁着手里还有可活动的银钱,先在附近几个村,包括虾子沟,悄悄买些地,租给乡亲们种。佃租少收些,够他们一家子吃,再每年能存些应急的就成。
如此的话,乡亲们出了力,能比以前多得些。他们自个儿,有个粮食来源,心里也不慌了。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了,她相信钟毅定会答应。
眼下没他们什么事了,李兰花不由扯了扯钟毅的衣袖,准备趁着混乱离开。见钟毅眼中暗藏隐忍,面色虽如常,薄唇却是紧抿的,额角也渗出了细汗。
她不由皱了皱眉,莫非钟毅真中了迷情药?不管怎样,得尽快离开这里才是。
刚迈了两步,却被人群堵住了去路,没法儿挪动一步。
这不,王里长已经公开驱逐张四婶和尤寡妇了,哪怕为了讨好里长多分地,大伙儿也要积极响应啊。
所以大伙儿一窝蜂地上来,有的架起张四婶,有的拉扯尤寡妇,硬生生地将她们往外拽。
张四婶喉咙都喊哑了,她闺女春花也没敢出头,生怕被连着一起赶出去。更可恶的是张老四,见张四婶形同疯妇的可怜相,竟然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躲得远远的。
可怜尤寡妇,一身薄纱能禁得住这般拉扯?这会儿被撕得不像样子不说,胳膊腿也被人趁机拧得青青紫紫,甚至掐破了皮,有人趁机报复也很难逮到,谁让她勾搭了别人家男人呢?
李兰花见她捂着脸,呜咽地了无生意,登时神色复杂,不胜唏嘘。
她是讨厌尤寡妇,可她也不觉得乡亲们这样落井下石就是对的。
正当她别过脸,准备从人群后边挤出去时。忽而听到尤寡妇凄厉地叫了一声:“相公!相公!带我走!”
诶?尤寡妇的男人,不是死了都快十年了吗?她这是……魔怔了?还是疯了?
李兰花扭头看去,只见尤寡妇不知怎么挣脱众人的,此刻正狼狈地扯着一个男子的衣摆,仰头哀求,那眼神,痴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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