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不由在心里暗骂,他今儿是鬼迷心窍了么?竟然主动邀请一位姑娘去京城?而且还是有夫之妇!
他屈尊降贵,来长林镇这破地方,明明是为了……
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天知道,他怎么会跟一个女子合作,还想拐带了她!
他需要冷静一下,长林镇太可怕了,回头得让三皇子好好请他吃顿饭,补补脑子!
李兰花倒没想这么多,京城么,她早晚是想去看看的,只是眼下还不适宜。
略一沉吟,仰头笑道:“先祝世子一路顺风!京城我自然要去的,只盼世子到时还没忘了我,能照拂一二的话,那是极好的。”
望着她爽朗的笑容,朱赟竟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接下来,便没有世子什么事了,李兰花知道,碧芜会留些时日,先去府城稍作打点,再来接她开工。
对此,李兰花自然乐意,衣食住行不必她操心,她只需要准备刺绣的事即可。唔,跟朱世子合作,还真是蛮省心!
如今万事俱备,她唯一有些发愁的是,该怎么跟钟母说呢?
虽然不论钟母允不允,她都是要去府城跑跑的,可若能和平解决,也能让奔波在外的钟毅不必为后方烦忧。
思来想去,也没个好章法。
罢了,左右还有些时日,且行且看,船到桥头自然直。
跟碧芜越发熟稔,一不留神,便聊得久了些。
待出客栈时,门口的两盏烫金大红灯笼已经点上,伴着微凉夜风,轻轻摇曳,映得街面上光影重重。
一入秋,天黑得越发早,街上只有寥寥几人,步履匆匆。
唯有李兰花慢慢走着,只盼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让她有更多时间随意放空,不必绷着神经。
本以为钟母他们已经用过晚膳了,没想到,一跨进院门,就见春丫面上一喜:“少奶奶可回来了,夫人还等着您一道用膳呢!”
钟母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一味淡然沉默地吃着,吃相也是一如既往地好,连碗筷相碰的清脆声也无。
李兰花微微讶然,愣愣地喝着刘婆子替她盛的鸡汤,很香,很好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钟母今儿怎的忽而转了性?肯等她用膳不说,竟特意让刘婆子把中午的鸡汤留些,给她尝尝鲜。
思虑太重,只怕这餐饭要吃得消化不良,不是她有受虐倾向,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晚间,借着洗漱的空挡,她还特意问了春丫,今日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春丫报以一脸茫然。
她不打招呼就跑出去,还一去就是半日,回来面对的应该是苛责和冷脸才是,没想到,却是口热汤热饭。
李兰花习惯性地躺在睡榻里侧,面向钟毅常睡的地方,白皙的手指在他的枕头上轻轻摩挲着,上头还有熟悉的气息。
相公,是我太过紧张,对娘有偏见吗?还是娘忽然想通,不愿你做夹心饼,所以做了改变?
女人就是麻烦,哎!
叹了口气,伴着窗外墙根下的蛐蛐声,沉沉入梦。
“娘,早啊!”李兰花起了个大早,亲手替大伙儿煮了香喷喷的鸡丝面。
昨日,钟母算是给了她面子,她这人就是心软,人家待她好一分,她就能把先前的不快都弱化,回报三分。
早膳说不上其乐融融,可李兰花明显感受到,气氛轻松了许多。
重修于好,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兰花唇角不知不觉微微翘着,她得去多画几副别致新颖的花样子,然后拿去让娘提提建议,到时就能顺水推舟地把去府城的事交代一番。
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何府忽而派了人过来,说是杏花身体不适,要见她。
这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何平生身边的。
见他面色沉静,李兰花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就该去找大夫的。或许杏花只是有事相商,找了个托辞呢?
带着他一起,跟钟母说了一声,李兰花才让春丫跟她一道出了门。
进了何府,却见杏花面色苍白如缟素,几乎没有血色,原本养出几分明艳飞扬的面容,此刻却是楚楚可怜。
一双眸子似乎一直含着泪,发丝胡乱粘在腮边,显得越发憔悴虚弱。
李兰花心头一震,紧紧握着她苍白的手,疼惜又气愤:“发生了什么事?杏花,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想掀开锦被看看,可屋里还有丫鬟在,怕不合适,只得又急急问道:“你伤在哪里?怎么不叫大夫来!”
杏花的唇瓣动了动,话还没说出口,晶莹的泪珠先滚落下来,一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伏在她肩头抽噎个不停。
李兰花第一反应是,何夫人对杏花不满,所以逮了机会便狠狠处罚杏花,才把她变成这样。
结果,却不是。
丫鬟们都噤若寒蝉,还是何平生从外头匆匆赶来,才说清楚。
原来杏花是被人下了毒,昨晚上出血,叫了大夫来,才知道已经身怀六甲,却差点小产了!
“大姐,大夫也没把握保住这个孩子,可我想把他生下来,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杏花紧紧拉着她的手,泣不成声,近乎哀求,“大姐,他是你的小外甥啊,你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
看她这样,李兰花对何平生恨得要死,他是杏花的相公,是孩子的父亲,不仅没能保护好她们,甚至连下毒的凶手都没找到!
她想把何平生拖出去暴揍一顿,可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找人撒气,而是照顾好杏花。
杏花能在出事后,没告诉李家其他人,独独想到叫她过来,李兰花心里颇为触动。
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
“春丫,回去替我拿几身换洗衣物,跟夫人说一声,我要在何府小住几日。”李兰花握着杏花的手,便吩咐春丫,便替杏花擦着眼角不断湿润的泪痕。
“大姐,你真的会留下来陪我?”杏花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钟毅不在,钟母作为婆婆,对媳妇的管束只会更严格。
兰花勉强扯出一抹笑,拍拍她的手安慰:“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我不仅要留下来,还会替你保住腹中胎儿!”
杏花听了,眼中登时绽出新的神采,可随即又暗淡下去,大夫都不敢肯定,大姐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见她一喜一悲,恍然若失,兰花暗暗叹气,面上却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
拍了拍胸口道:“别忘了,我时常出入林府,林家大公子的医术就很好,他能解了我的毒,焉知不能救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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