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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房间里,数百部监视器排满了一整面墙。
这些监视器有明有灭,左上角都贴有一张彩色标签,由上到下依蓝、黑、橙、红、灰、白六色分层,最上面一排蓝标签的亮起最多,其它颜色依次递减,整体上呈倒金字塔型分布,塔尖下,是一座绿色铁皮外壳、严重缺乏科技感的操作台。
操作台前,身罩白大褂的年轻女性背对监视墙坐在一张转椅上,指尖捻着一枝自动铅笔,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三步外着短袖警装衬衫的女性。
对方正望着她背后诸多监视器中的一面,身条职业化地挺拔,过了一会儿,探二指从衬衫左上口袋中夹出一张卡片,甩落在操作台上。
白褂襟角下的坡跟瓢鞋微微给了地面一点力量,转椅旋动视野,卡片上,一枚高档女子会馆的徽标图案简洁漂亮。
身形回转后,她抬左腿担于右膝,小小的颠动使覆着不透明白丝的足跟微微脱出鞋窠,呈现出一种优美的、雪团般无生命感的浑圆。
“至于吗?”她问。
警装女:“别坏了规矩。”
“规矩?”
白褂女笔斜耳后,似有意似无意地虚指监视墙,笑容亲近得像是敢于或是乐于被误作不怀好意。
“这性质跟上回可不一样。”
“一事不烦二主。”警装女扭转身形:“我改天再来。”大踏步往外走去。
从容的步态,毫无意料中那种试图摆脱虻群式的纠纠然。
屋门自动合拢,白褂女耳拾着廊间远去的步音,笔头和着节奏轻轻打脸,片刻后,足音软缓一变,遂若有所知、因而若有所失地合上了眼睛。
旋椅,开目,视线顺方才笔头在耳后所指的方向上扬去,停在诸多监视器中的一面——
简陋空房中,阴影深深如水蓝灌壁,一男子裸蜷侧卧,嘴唇梦呓式地微微蠕动着,壁高处冷耀星方。
观察一会儿后,旋钮拧动,将接入的音频放大。
那呓语糯糯细细,音节重复,细辨亦难听清,隐约有两句是:“……我是我侄子,我是我爸爸……”
白褂女愣愣凝神,似未敢信。
再次确认了几秒后,白色丝足撑篙般在操作台边缘一点,留一只瓢鞋在原地,转椅平旋溜开,明净平亮的黄色大理石地面上,弹起一片放肆的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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