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迎接我们的方丈极年轻,当然是相对于大多数寺庙的方丈,满面笑容大腹便便的好像酒楼的大厨。我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济道,方丈便已然走到了我的身旁。我还未开口,他便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小僧智广,见过少帅。”
现在还称呼我为少帅的和尚,无论怎么解释又都不会相信他是个一般的和尚。
林济道冲我笑笑,也算给我们介绍了。
早上来过的时候在寺外看了一眼,没有太深印象,现如今仔细一看,依旧毫无兴趣,普通的庙门,而且一眼便看出是近几年刚刚修缮的,和什么千年古刹毫不沾边。
林济道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也不多说带着我往里便走。
转过斗大的一个“禅”字照壁,瞬间感觉步入了另一个世界,地上青砖上的青苔,弯曲绵延如伞盖一般的大冬青树。甚至大殿前木头开裂的柱子,都仿佛给了你特别大的肃穆的压力,大到你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我说:“方丈!咱们这寺……”
“如今无名,几百年来,损毁重建多次,名字也换了许多,到小僧这里香火更是奚落,便连名字也随遇而安了,少帅,不如您给这小寺起个名字?”
我连连摆手:“岂敢岂敢,哪里来的玩笑话。不过古寺无名,自在得意,颇得禅宗真意啊!”
“阿弥陀佛!”智广口宣佛号,“少帅您佛缘不浅啊!”
我苦笑一声,心说好会拍马屁的方丈啊,这口才、应对,可惜在这边陲小寺了,去大梁城相国、感恩等大寺去也能结交不少达官贵人,混的风生水起啊。
我突然想起一事:“方丈,林将军所说夜无蝉是何处啊?”
两人相视大笑,林济道说:“少帅莫要着急,天色尚早,一会儿便知。现如今何不禅房品茶?”
我略一迟疑,两人便不由分说地把我引向禅房。
禅房布置得极为典雅,略微观察便可发现各类器物颇为讲究。陶家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但戎马一生的父亲轻居俭从不是特别在意,平常器具虽是佳品但不甚推敲,其他大臣顾及名声除了个别几个皇亲之外,也不是过份讲究奢华。好在皇宫和教司坊的见闻让我略有眼界,否则今天还真看不出来这青绿小盏竟是上好的龙泉官窑。
看我盯着茶具发呆,智广眉角暗挑有几分得色,一边泡茶一边讲这古寺的掌故,一听便是烂熟于心信手拈来。不出一刻钟的时间我便发现这个智广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禅宗典故自不用多说,谈起大梁禅宗人物也是颇有研究,更有一种感觉是:他对我好像不是一般的了解。
为了一探究竟我也装作谈性正浓地东拉西扯,为的是找寻一些这人到底是谁的线索,这一来二去的不知不觉的便谈到日落西山。
智广谈得兴起,起身去抽屉中拿出一副紫檀的念珠送给我,我推辞不接,两人赶忙相劝。智广甚至直接给我套在手上念了全盘开光的经文,嘱咐在手上无论如何要带足一天一夜,哪怕再不带也算符合她这一宗一派的规矩。
我心中暗说你这哪里来的鬼规矩,真的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送礼的推辞,接着便被念珠中间那个遍体通红的隔珠吸引住了视线。
我把它无意识地放到鼻子旁边闻了一下,很多疑惑便瞬间解开。为什么林济道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送我佛珠,昨晚潇湘楼的那个眼熟的男子到底是谁,所有的事情一下子似乎迎刃而解。本以为离开大梁都城是逃出生天,其实是走进另一个微缩的都城。
我看着依旧微笑着的林济道,心里说:林将军,你这雁翎关的水好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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