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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上)

    昏暗的空间中,流淌着一条腥红色的河流,如血般的河水散发着微弱的红芒,河流的两岸散落着稀疏的零零碎碎的枯树,突兀的矗立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土地上,枯树像影子一样,漆黑的让人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枯树被一团团的黑气萦绕着,让气氛更加的诡异。

    偶尔的哀嚎声从这片昏暗的空间中传出,又是让这里的死亡气息被推向了极致。

    一座青色的石桥孤单的驻立在血河之上,显得多么伟大和慈祥,却也那么的落寞、无助。

    桥边,一股青烟袅袅升起,在它缓慢的伸向那如深渊般的黑空时,却被半路上的昏暗光线所吞没,就像是被突兀的裁断了一般,让人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一样。

    青烟之源,是一名穿着暗紫色衣着的花季少女,少女的眼神却显得那么的苍凉,仿佛已经看透了因果,洞穿了一切的沧桑之感,那是一双只有经过无数岁月沉沦才能雕琢而出的眼睛,却出现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身上,可又显得如此的般配,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少女煮着一锅热汤,她握着汤勺的手缓慢的搅拌着,青烟正是从这伸向那充满神秘的黑空。

    路上的“行人”晃荡着身形,缓慢的游走着,他们像是受到某种共鸣一般,无序却又有序的漫步向石桥的方向。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真实,却也那么的不真实,因为他们的眼睛都死了,那是一双对世界对生活对生命充满冷漠色彩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光芒,也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星光,他们也的确是个死人了,因为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个幽幽的鬼魂罢了。

    少女娴熟且稳定的盛着一碗又一碗的热汤,给这些路上的“行人”做最后的送行,但这哪是什么送行,只不过是她的职责而已。

    当他们喝下这碗由忘川河水煮成的汤之后,就会忘记所有的苦难悲恸,还有所有的无论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因为这是一碗孟婆汤——喝孟婆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

    不过也幸亏有了这碗孟婆汤,这样,他们才能“安心”的赴往下一轮的苦难。

    这看起来也真是可笑,兢兢业业的过完长久的一生,到头来却被一碗汤抹了去,重新开始着作为人的生活,看似抵达了终点,却不知这才是无终的开始,没有终点,循环往复,自己却对此一点也不知,但这又能怪谁呢?谁叫他们生而为人。

    桥边的她,给路上的“行人”递送着最后的“温暖”,这也的确是温暖了,不然,他们就会带着前世的恩恩怨怨继续纠缠下去,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神灵、没有鬼神或是没有了这个世界。

    桥上的“行人”不断的变换着脸孔,而唯一不变的就是盛汤的她,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成为了永恒,却也能清晰的看见它飞速的流逝,而这些都在她的身上显现——孟婆。

    孟婆就像是那不变的永恒,而“行人”像是不断流逝的长河,孟婆就处在这长河之中,她既是参与者也是见证者。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野蛮最糟糕最矛盾最无可奈何的武器,没有之一。

    每个人都拥有它,可却没人能够掌握这把最野蛮最糟糕最矛盾最无可奈何的武器,它可以带给你欢乐的同时让你伴随着忧伤,它让一个新生的女婴成长为一个年轻貌美的花季少女,再让一个花季少女变为一个满脸皱纹的丑老太婆,但这一切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就像是时间的终结者,时间这把武器丝毫拿她没有办法,她的容颜永不改变,不会衰老,永远停留在她最美的一面。

    漫漫岁月中这把武器带给她的只有各色的“人”,或者说是鬼魂,还有她自己才懂得的——有关孤独和落寞的一切。

    时间这个巨轮依旧若无其事的运转着,它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或是一件东西的破败又或者是一件事情而停止运转,它要为这个世界负责,是它创造了这个世界也是这个世界创造了它,是它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丰富的多姿多彩的活力,但这都是世界赋予它的权利,如果没有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它也将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了,它也就不会被人铭记,也就不存在了,他们,互相紧密的关联着。

    但时间带给世界的几种命运中,就有一种是毁灭,而世界能够毁灭时间吗?答案是不能的,它能够做的就是在自己消失后保证时间也一定不会存在。

    谁又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呢?

    在时间齿轮的运转下,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运作着,可在某一刻,驻立在血河之上的奈何桥边,盛着一碗又一碗汤的少女,突然握勺的那只手停顿了一下,一些汤汁从汤勺上洒落出来,可就是这短短的停顿,少女只觉得天地寂然,时间停转,她的眼里只剩下他一人,或者说她是被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所吸引,才让他如此的显眼,以至于将其他东西抛之脑后,这不过是少女不经意的一瞥,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抹色彩。

    他并没有多么俊俏的外表也没有多么出众的特点,他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像是被这群“人”所排挤、敌对,也像是他排挤、敌对所有人,他的身上有着一股类似于坦然的忧伤,却又感觉不像,是一种说不出来却又能略微感受到的一种奇怪的感觉。

    孟婆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里游荡了那么久,也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让她觉得如此的“引人注目”,他像是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孤儿,又或是他把这个世界所抛弃和孤立了,所有的矛盾感在他的身上显现,却又显得那么的和谐,毫不冲突。

    他离她越来越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终于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可是两“人”都很平静,少女依旧平稳的递过手里的汤,如往常那般给那些“行人”递送一样,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被这个眼前“人”荡起了一丝波澜,确实只有一丝,因为她见过了太多的人和物了,这就像是一个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多种技能的人突然又见识到了另一种自己不曾掌握的技能的惊奇之处,让他觉得稍稍的惊奇而已,又或者说是一颗小石子掉落进大海一般,只会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很快便又风平浪静了,她对他或许就是这样。

    他平淡的伸手接过,微垂的眼帘稍稍抬起一些,他愣了一下,便又低垂了下来,他被眼前“人”的容貌所惊讶,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了,不过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多少人。

    喝完汤,放下手中的碗,他继续赶往着下一轮的人间生活,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昏暗的光线中。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回味的事,只不过是一个内心被荡起了一丝波澜,另一个的记忆会被喝下的汤抹除掉而已,那个内心被荡起一丝波澜的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下而渐渐的将那一丝波澜平复,在时间这把武器下,所有的大事都会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谁也不会记得他们的相遇。

    时间就像一条永不枯竭的河流,它永远不会停流,除非世界将要毁灭。

    ……

    年轮一轮一轮的转,她一碗一碗的盛,当脚步声响起,他们目光交错,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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