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待机而动 > 第九十二章 怀疑
    张文翰坐在车子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阳光穿过车窗玻璃,变得朦胧而迷离。他抬去头看着此时此刻美丽的夕阳,它好似在尽绽光芒。张文翰总感觉夕阳在不经意间,无声的记录下所有人这一天的点滴,用它锋利的光,在天空镌刻下所有人生命中漏去的记忆,填补着空白。

    车子加速的朝着极司菲尔路的方向开去,张文翰一脚油门把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缩短成了几分钟,他把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隆铭书局’的门口,张文翰打开车门,钻了出来,在走进书局之前,他还警惕的向左右两边,还有街对面多张望几眼,确认身后没有尾巴,他才推门而入。

    ‘叮铃铃’在张文翰推门而入的瞬间,书局木门上的小铃铛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六儿见来人是张文翰便不敢怠慢,他把怀里的一摞书放在书架旁,迎了上去,招呼道:“先生,是您啊,您这次来还是买唱片吗?”

    老陆恰好从里屋走出来,见张文翰来了,赶忙迎上前,客气的问道:“哦,张先生,您又来买唱片了?”

    张文翰进书局的时候,他就观察了一下书局里的客流情况,见有两三个客人在里头找书,他笑着假模假式的回答着老陆的问题:“老板,我看到你们橱窗里看到摆着几张舞曲的唱片,你能拿给我瞧瞧吗?”张文翰手摆在柜台上,有规律的敲着,摩斯密码:我有急事相告?

    “先生,请稍等!”老陆吩咐六儿道:“六儿,你去把橱窗里的唱片拿过来,给张先生瞧瞧!”

    “诶!”六儿应允着走到橱窗边,打开玻璃门,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几张舞曲的唱片,走到柜台前,递给了张文翰,柔声的说:“先生,您要的唱片!”

    张文翰打开包装,从里头抽出唱片瞅了瞅,笑着对老陆说道:“老板,这唱片我这样也瞧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我还是想先听一下,不知道可否?”

    “张先生,要不还是老规矩,您啊屈就到里屋听这些个唱片,如何?”

    “如此甚好!”

    “张先生,您请吧!”老陆对张文翰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吩咐道:“六儿,你照看好铺子!”

    老陆还给六儿使了一个眼色,六儿会意的点了点头,大声的说:“诶,老板,我晓得了!”

    “文翰,怎么了?”老陆进屋见张文翰站在留声机旁捣鼓着,关好屋门,等舞曲声响起,他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老陆,你先告诉老家的客人什么时候到上海?”

    “算时间和路程,他应该是今天!文翰,是不是出什么纰漏了?”

    张文翰走到沙发边坐在了上头,看了眼老陆,一本正经的说:“今个儿,任时初向我借调了秦安,说是让他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了,至于具体的事情,整个军情处除了任时初和秦安,再无第三人知晓,我心里头有些不安。”张文翰突然停顿了一下,注视着老陆脸上的表情,继而又说道:“我怀疑?”

    老陆接过了张文翰的话茬子,反问道:“文翰,你是怀疑秦安的任务是去抓老家来的那位客人?”张文翰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老陆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犹豫的问:“文翰,这事……这事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但愿是我敏感了,可万一?”张文翰不敢继续往下想,他问道:“老陆,他和你约好的接头方式,你能告诉我吗?”

    老陆沉默了,思索再三,他最终还是把接头的方式和地点都告诉了张文翰。

    “老陆,我看这个样子吧,你去跟他接头的时候,我去接应你,以策万全!”

    老陆听到了张文翰的主意,立刻反对的说:“不行,这样做你会有危险的,你好不容易在任时初的身边潜伏下来,不能因为这个暴露了你。”

    “老陆,别争了,你就按我说的做吧,如果到时候真的有危险,我会再想办法脱身的!”

    “这?”

    张文翰收起了留声机上的唱片,打开屋门,他没有给老陆出言反对的机会,只听得他对老陆说:“老板,这两张唱片,我买了,请您帮我包的漂亮一些,我要送人的!”

    “诶,好嘞!”老陆走到柜台上,拿出彩纸,一边给张文翰包装这唱片,一边用手指打出了摩斯密码:万事小心,保重!

    张文翰把钱给了老陆,微笑着道了声:“谢谢!”他便离开了书局。

    上海滩的夜也有幽静的的一面,微风轻拂而过,碰撞了一天的树叶疲倦的摇曳着;竞相怒放的花儿劳累的耷拉着花朵;飞舞啼鸣的鸟儿归巢了;晚归的人们,带着灯红酒绿的醉意匆匆的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万籁俱寂,天地之间空旷而广阔,唯有孤独的月远远的凝望着这安静的夜。大自然沉浸在酣梦中,静悄悄地孕育着一个不安宁的黎明。

    “恪谦,你说都那么晚了,他还会来吗?”朱厚祺用汤匙搅拌着咖啡,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喝的第几杯咖啡了,望着杯中不停旋转的咖啡,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李恪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电话亭旁,嘴角上浮现出了一丝自信的笑意,他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咖啡,坚定的说:“他一定会回来的,稍安勿躁!”他放下咖啡杯,见朱厚祺不停地搅拌着咖啡,打趣道:“厚祺,我说你干嘛老是用汤匙搅拌咖啡啊,它跟你有仇吗?”

    朱厚祺把汤匙随手一扔,当汤匙和杯子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就听到‘叮咚’一声,他往后仰靠着,用悲哀的语调说道:“可不是有仇吗,一晚上,我都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咖啡了,只知道我现在肚子都是这玩意,害的我现在都不敢动了,怕我的肚子晃动的太厉害会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李恪谦看了眼手表,大笑着说:“你啊?我听说这儿的西式糕点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来点。”

    “这个感情好!”话音刚落,他就朝着侍应生打了一个手势。

    侍应生快步走来,绅士的行了礼,柔声的说:“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你给我们来两块水果蛋糕,再来几碟你们这儿出名的西式点心。”朱厚祺便随口说。

    “诶,好的,先生,两位请稍等!”侍应生微笑的向朱厚祺和李恪谦各鞠了一个躬,应允着离开了。

    “喂,你点那么多,吃的了吗?”李恪谦调侃的用手指顶着自己的鼻子,‘哼哼’的学着猪叫,嬉笑着:“别到时候假朱儿变成了真猪儿,那可要糗大了!”

    “少来,小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姿潇洒,迷倒了多少名媛小姐,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变成猪儿,我是不想饿着自己,待会抓人的时候使不上劲,再说了我点那么多,也全是给自己吃的,弟兄们大晚上在外头埋伏着,总不能让他们只喝西北风吧,不得给他们准备一些干粮啊。”

    “我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警察局的那帮人弃了段明海这个正牌局长,而是以你马首是瞻?”

    “为什么啊?”

    “因为你比段明海仗义。”李恪谦抿了一小口咖啡,再次善意的提醒道:“不过,厚祺,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段明海是真小人,气量狭小,你得小心防范啊!”

    朱厚祺点了下头,略有所思的回答着:“恩,我知道了,文翰也提到过,我会小心提防的!”

    侍应生端着托盘走到朱厚祺他们桌,只见他把两块蛋糕和几碟西式点心放在了桌案上,微笑的说:“先生,您点的水果蛋糕,还有这些是我们饭店比较有名的西式点心,请慢用!”

    朱厚谦见点心的样式不错,顿时来了胃口,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纸币放在侍应生的托盘里。

    侍应生见朱厚祺给的小费,变得更加殷勤了:“先生,谢谢您,请慢用,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侍应生收起了小费,转身离开了。

    “恪谦,来,先吃些点心垫垫。”朱厚祺把一块水果蛋糕摆到李恪谦的跟前,又拿起一个叉子想递给他,却发现他一直盯着外面,出于好奇,朱厚祺也扭过头朝着街对面望去,只见得一个黑影正一瘸一拐的向小金子那边靠近,他紧张的问道:“恪谦,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来了?”

    “厚祺,沉住气,再等等!”李恪谦眼看着那个黑影一步一步的向小金子那边走去,他的心里头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

    “恪谦,那家伙可不好对付,小金子能行吗?”朱厚祺想到小金子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着实没有谱,他焦虑的问道。

    “厚祺,放心了,小金子能应付。”李恪谦的眼球迅速的运转着,他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似得,他不停地打量着街道上每一个走过的人,可是,看了半天,他都发现在街角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他头上戴着的爵士帽压的很低,突然,李恪谦对朱厚祺使了个眼色,轻声的说:“九点钟方向,有鬼,你暂时先别让兄弟动手,那家伙受了伤,小金子可以应付。”

    朱厚祺扭过头,朝着自己九点钟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一个人故意压低了头上戴着的爵士帽,他会意的对李恪谦点了点头。

    “厚祺,走,吃了饱,我们也该出去瞧瞧情况了。”话音刚落,李恪谦就站起身,朝着国际饭店的门口走去,朱厚祺慌忙站起身,跟在李恪谦的身后,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得:

    一个黑影一瘸一拐的朝着小金子躺着的地方走去,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当黑影蹲下身想动手的时候,却不想小金子突然一个起身,把盖在身上的破被褥扔向了黑影,那个黑影见状,吃了一惊,身子往地上一躺,把手中的匕首鞘丢了过去,小金子的身子向右一侧,轻而易举的的躲了匕首鞘。

    黑影看上去也有些武艺,但他被腿上的伤给拖累了,他迟钝的站起身,见小金子躲过自己丢去的匕首鞘,心里先是吃了一惊,他握紧着拳头一瘸一拐的向小金子奔将而去,虽然看上去有些缓慢,但他的步伐不曾停住。可黑影腿上有伤,怎能敌的过身轻如燕的小金子,而且小金子又有心在这儿等他的。

    黑影见了小金子比自己瘦弱,心里在力量上先欺他一回,他举起拳头向小乞丐挥打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小金子却利用四两拨千斤先把黑影拳头上的力道给化解了,忽然一个转身伸手在黑影的后脑勺重重的击打了一下。黑影大怒,转身过来,却被小金子一飞脚踢起,恰好踢在了他的小腹上,黑影双手按着自己的小腹,蹲在地上。

    小金子转身过去,他的那只右脚早踢起,直飞在黑影的额角上,踢着正中,黑影往后倾倒着。小金子追入一步,把自己的脚踏在黑影的胸脯上,提起他那个醋钵儿大小拳头,往黑影的脸上便打,打的黑影在地上直哼哼。

    朱厚祺见小金子的身手有些不敢相信,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赞叹的说道:“恪谦,小金子的身手是跟谁学的,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那么能打,高手!”

    “哈哈,刚刚不知道是谁啊,在那儿担心的坐立不安,傻眼了吧?”李恪谦拍了拍朱厚祺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厚祺,小心九点钟方向的那个家伙放冷枪杀人灭口。”

    “那?”朱厚祺向路灯那边瞧了一眼,小声的问道:“恪谦,要不连他也一块抓了吧!”

    李恪谦却摇了摇头,淡淡的说:“留着他,我有用处,你待会派个人到……”他凑到朱厚祺的耳边小声嘱咐着。

    李恪谦看着小金子捶打着那个黑影,又瞟了眼路灯下的站着‘看热闹’的那个人,突然,计上心头,他问朱厚祺道:“厚祺,你身上的烟盒给我。”

    朱厚祺犹豫着掏出那个铁皮制的铁盒子,递给了李恪谦,好奇的问道:“恪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来这一口?”

    李恪谦把自己那个烟盒也掏了出来,对朱厚祺微微一笑,自信的说:“这个可是救命符……”

    李恪谦快步走到街对面,阻喝道:“好了,小金子,快住手,你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小金子倔强的说:“坏人,打。”

    李恪谦给朱厚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把小金子拉开,自己则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两个香烟盒子放进了闫逑的衣服胸前的口袋里。弄妥当后,他刚把闫逑从地上拉起来,对面那个‘看热闹’的家伙,突然拔出枪发难的朝着闫逑的胸口打了两枪,闫逑因为子弹的冲击力摔倒在地,李恪谦赶忙上前俯下身验看闫逑有没有被打伤,见子弹打在烟盒上,闫逑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他的心里稍稍安心了。

    李恪谦给朱厚祺使个眼色,他会意的微微一笑,突然大声的叫了起来:“嫌疑犯被人打死,你们几个人还伫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放冷枪的家伙抓回来,日本人那儿还等着咱们交代呢!”

    朱厚祺一边说着,一边给手底下的人指出了一条追捕的道,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朱厚祺所指的方向刚好与放冷枪之人的逃跑路线截然相反。

    他拉住小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小铁点头应允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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