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舒妤伸个懒腰,起身去做早餐。其实,也不过是把昨晚开始熬的粥盛出来,顺手又炒了个小菜,配上两个水煮蛋。
不知何时,容博已然坐下,用着还没有完全抬不起的右手,笨拙地舀着碗里的粥。舒妤见状,赶紧坐下,开始重复昨晚的动作。动作相对昨晚,变得熟稔起来了。待到容博吃完,舒妤才匆匆扒了几口。然后,起身把碗筷放进水池里。
最后,将车钥匙和随身的东西一起带上,半扶着容博出门了。她首先把容博送到医院,一路上絮絮叨叨又叮嘱了许多。最后说是一定要容博要在医院里等着她,不可以自己离开。容博下了车,她迅速掉了个头,扬长而去。
容博站在人行道上,目送着她送去,直到她消失在车流里,再也看不见了。容博才依依不舍地往医院大楼走。
容博的医院在市中心,医院外面是城市主干道。在上下班高峰时段,是最堵的路段。舒妤从来没有在这样的时间段出现在这里,她很担心自己今天会迟到。还好最后,舒妤赶在打卡时间的最后一分钟到了事务所里。刚到办公室,她的小助理就赶紧走到她身边,神情慌张地对她说:“舒妤姐,你怎么才来呀!我还以为你今天要迟到了呢。你从来都不迟到的呀,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嘛?”
舒妤直接忽略她小助理的最后一句问候,开门见山直接说:“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哪里还有个职业人的样子?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你自己去会客厅看看吧,你就知道了。大BOSS点名要你去。”
当舒妤推开会客室的大门的时候,发现迎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SKY事务所的最大股东,也是她的前夫,萧子慎。想来,这么早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舒妤从容不迫地说:“萧先生,早上好。请问,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萧子慎微微眯起他的桃花眼,笑容满面地说:“舒律师,我今天前来,自然是为官司而来。这是我的离婚协议书,请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利于我的条件?”
舒妤看着他一脸狡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萧子慎,你觉得你自己这样有意思吗?这,离婚协议书,你不是签了吗?还苦苦纠缠做什么?”
萧子慎紧紧锁住舒妤的下巴,说:“因为我还没有玩够,你凭什么提前离开游戏?想离婚,好跟容博白头偕老是吧!你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你卑鄙!”
“我卑鄙?看来你是还没有见过我真正卑鄙的时候呢!你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容博是为什么受伤的吧!你还真以为,这只是几个宵小之辈闹出来的?你也未免太天真。”
“原来,原来是你做的。怪不得他伤口会那么深,一般的医闹怎么敢做得那么过。哈哈,真是符合你一贯的作风。”舒妤讥笑道。
“舒妤,放下他。回到我们原来的平静生活里,难道不好吗?”
“我告诉你......”话还没有说完,舒妤突然眼前一黑,摔在萧子慎面前。
突然,会客厅的门打开了。外面围观的八卦群众,只看见萧子慎双手抱着舒妤,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此时,萧子慎脸上明显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火急火燎地对着铛铛吼道:“你还傻坐着干嘛?打120呀!”
很快,舒妤被送进了抢救室。萧子慎站在外面,胆战心惊地来回走着。后来,才想起,开始一个个拨电话,几乎是把全城的院长级别的大夫全部叫来了。后来,经过专家的多方会诊,舒妤没事了。最后,一个院长出来对萧子慎交代病情:“萧先生。经过我们的会诊。令夫人身体并无大碍,此次晕倒的原因是因为早孕。最近,夫人大约是一直在熬夜的缘故,外加饮食不规律,才会诱发晕倒。接下来,留院观察一晚。如果明天各项指标都正常,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
“好,辛苦各位了。劳烦曾院长替我代为感谢其他各位院长,萧子慎日后一定登门感谢。现在,时候不早了,各位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言重了,萧先生。”
夜幕降临,容博还在医院里等着舒妤。想来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便准备打车去舒妤的事务所等她。当到事务所楼下大厅里坐下,便看见舒妤的小助理铛铛行色匆匆,便上前拦住了她。铛铛见到是他,便说:“容医生,舒妤姐今天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我刚下班,正准备过去呢。”
“什么,在医院里?不好意思,我现在行动不便,可否劳驾把我一起带到医院去?”
“好,那我们走吧。”
路上,容博仔细询问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心里大概也有几分明白。肯定是和她的熬夜有关。想来,一定要督促她按时吃饭,准点休息。
在走进病房的一路上,容博脑子里一直在想应该怎么收拾这个不珍惜自己的小丫头。
推门而入的那刻,铛铛完全失态地吼了声:“萧先生,你......”话还没说完,萧子慎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镇定剂的作用逐渐消退,浅睡的舒妤睁开了眼,铛铛自然是兴高采烈地扑到舒妤的床边,“舒妤姐,你没事了吧。当时,真的是吓坏了我。”
萧子慎对容博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齐出了门。舒妤尽管心里很是担心,却无奈自己浑身使不出一点劲,只能继续躺着,任由两人离开。
萧子慎开门见山地说:“舒妤是怀孕了,然而孩子的父亲是我。那么,容少,可想好了,何时将我的妻儿还给我?”
容博从容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平静,但转瞬即逝,很快就回应了萧子慎:“怀孕了?那又如何?我爱她,自然爱屋及乌。这点,不劳萧先生费心。又或是说,萧先生在这件事上并无把握,而是以这个孩子作为要挟,胁迫我们投降。那我今天便把话放下,只要舒妤不主动离开,我就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守护她,直到我无能为力的那刻为止。”
“容博,你可想清楚了。你给不了她幸福,你的所作所为只会把她逼上了绝路。不信的话,我们拭目以待。”说罢,萧子慎便拂袖而去。
容博对着萧子慎的背影说:“你说,我给不了她幸福。那么,你可以吗?”萧子慎听到这句话,还是没有回头。其实,他害怕转过身去,因为他没有容博那么义正言辞。萧子慎也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我可以吗?大概也不行吧。”
容博重新走进病房,脚步有一些沉重。舒妤看见容博眉头紧锁得走进来,有些许担心,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她担心萧子慎会不会再度威胁容博。可无奈铛铛这个烦人精,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今天一天事务所里的大小事务。看来,只好请她走了:“铛铛,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回去吧。”铛铛一看时间,才发现时间不早了。看到也叨扰了舒妤姐很久了,于是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还嘱咐,不用送她。
室内恢复了了一片安静,四目相对,氛围有点尴尬。容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舒妤却等着容博的开口。终于,容博还是开口说了:“之亦,这几天在医院里面好好休息吧。最近,你也是太累了。”
“似之,是我得绝症了,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律师的职业素养,一秒钟就让舒妤察觉到了容博话里的玄机。
“不不不,只是你太疲劳了。而我又是这副模样,也没办法照顾你,所以我才想让你待在医院里。”
“没事的,等这水挂完了,我就准备出院了。”
“之亦,你就听我一次好吗?最早,也要观察到明天才能出院。你这样,要是再晕一次,叫我怎么办?”
“好,那就等到明天。”
容博一夜未眠,盯着床位卡上的那刺眼的两个字“早孕”许久,满是不知所措。终于,他还是决定告诉舒妤真相。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告诉她,让她自己知道,会是这一个怎样的结果。
容博守在舒妤床边,身体半靠在沙发椅上,眼睛也只是闭起养神,不敢睡着,生怕半夜里会有什么紧急情况。还好,是平静的一晚。突然,容博觉得眼前有黑影掠过,知道是舒妤醒了。
容博有些为难得张口说:“之亦,我想了一晚,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事实真相。”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昨天晕倒的主因并不是疲劳过度,而是你怀孕了。”
舒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分钟里,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也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仿佛世界都很陌生。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沌。思维停滞了几分钟后,迅速作出了新的判断,她果断得望向容博,决然地说:“这个孩子,我不要。”
“之亦,如果你是因为考虑到我,那么我愿意成为这个孩子的父亲,陪他一起成长,视若己出。而且,萧子慎也知晓了这个情况,想必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何况,你这个决定太过于草率。还应多思量几分才对。”
“所以,似之,你都知道!”这个不是疑问句,而是一句肯定句。“对不起,要不我们分开吧。”舒妤不愿去看容博的脸,别过脸去。
突然,容博声音提高了几分,吼道:“舒妤,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如果你不愿和我在一起,大可不必用这般拙劣的借口来打发我,直接告诉我就。‘你不爱我了’。我容博立马转身离开,绝不纠缠。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心肝?竟能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说罢,容博坐在沙发椅上,扶额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转头过去,也不看舒妤,只是静静看着墙面。
舒妤也知道刚才的那句话真的是伤了容博的心,否则,一向温润如玉他的,怎么会这般暴怒呢?舒妤走向他,侧面环住了他,轻轻在他耳边说:“我不要这个孩子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和我一起承担。我不愿你来背负这些,这是我种的因,那么理应由我自己独自承担所有的果。何况,萧子慎这个人,手段狠辣,难保他不会再来对付你。你伤成这样,我真的是心疼。”
容博将目光转向舒妤,无比诚恳地说:“我是个男人,我有我自己的担当。在这件事上,从头至尾,只要你想清楚了,我自然是无条件支持你。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过去如何,未来我们一定都会携手共进’。”
“似之,你知我心,此生定不负君意。我意已决,我断然是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如果留下,这个孩子一定会成为别人要挟我们的砝码。如此腹背受敌,一定都将受制于人。如我所说,这个孩子并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义务。它只是个孽缘的结尾。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呱呱坠地,咿呀学语,而它什么都不是。
容博透过这番话,自然明白舒妤这个决定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懂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人背后蕴藏了无数的力量,只要她自己决定的事,从来没有后悔之说。
容博上前将舒妤拥于怀中,爱抚地拨动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可是,我怕你疼。”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舒妤的心房,瞬间潸然泪下。这么多年,她努力伪装自己,让自己坚不可摧。一切苦痛,都学会了独自承担。曾经有个作家说过,“任何猛兽都受不了他人的嘘寒问暖。”此时,想必舒妤是真的悟出了其中的真谛。终于有一天,有个人给她的心带来了缓缓的暖意,让她不再畏惧寒冷,独自跪舔伤口的日子终将远去。
舒妤突如其来的放声哭泣,反倒让容博有些手足无措。他只能轻轻地抚着舒妤的后背,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小孩一样。渐渐,哭声停息,转为浅浅的抽泣。
容博喃喃地念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行,两小无嫌猜。”容博轻轻握住舒妤的柔荑,“之亦,我许你,我的一生。若有一天,我不再爱你,那我也绝不会爱别人。”容博如是说,是那般得斩钉截铁。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止住了一般。后来,舒妤再回忆起这刻时,心中满是甜蜜又夹杂着些许酸楚。时光不曾辜负了她,她却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接下来的日子里,彼此再次陷入深深的忙碌中。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这个关于孩子的问题。他们都知道,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成为两人跨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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