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九,被从长安大街上带回来的时候,我是一张白纸,不会说话,不会自己吃东西,连眨眼都不会,并非痴傻,而是忘魂。
我学的很快,第一月学会了简单的发音,第二个月时学会了蹒跚走步还认得了几个简单的字,到了第三个月已经能帮着做点琐碎了。荀老板说,店里有个男子,行事会方便很多,于是我便把脸弄的脏兮兮的,穿上了男装。
我对荀娘的依赖源于我们的相依相伴,源于忙碌时不经意的相视而笑,源于我打翻客人酒杯时她追着我满店打……源于我记忆中的第一张脸,是她。
“这千金酒肆的老板娘真是好本事,一个女人撑起一家店从没见出过什么岔子不说,还成日客似云来的。”
“好是好,可你不觉得好的有些过头了?”
“张婶,你的意思是?她背后…”
“嘘…隔墙有耳。你想啊,这酒能值几个钱?她就是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像这样穿金戴银、锦衣罗服的呀?”
“是啊,我隔壁二姑家的表侄是衙门当捕快的,像是听他说过,衙门近年有几宗姑娘失踪的案子都查到了这千金酒楼就断了线索,衙门是不好声张什么,嘿嘿,只是里面的事情……你说是吧?”
“这么说起来……不行,以后可不能再让我家老头子去她那儿打酒了。”
“你家老头子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担心被荀老板给拐了去?”
“那店里最近不就用了个男跑堂嘛。难讲也是被那狐媚子勾了去的。”
“哈哈,我看啊,还是先担心担心你女儿吧。”
“呸!少拿我女儿说事儿。”
二人的声音退去,我坐在墙角内,已把碗洗的差不多了……
……
这几日,荀姐姐的旧疾犯了,我翻遍了屋子才发现药已经吃光了,我想帮她抓药,偏生忘了药方在哪儿。最后在灶台底下发现了一副用蝇头小字记着的药方,是治病的方子吧?我赶紧跑去了药材铺。
听老板说,这方子虽然很古怪却一定是剂。只道是那三脚猫大夫学艺不精胡乱说的,荀姐姐随便把几个制酒的方子抄在了一起,便给他难住了。
虽是这么想的,但我始终没有去证实的勇气。
……
荀娘的病似乎更重了。虽然依旧在客人面前谈笑风生,可她眼里布满的红血丝,和胭脂都盖不过去的暗紫唇色,我却看的清楚。直到今日,见你在药铺买不到曼陀罗花时面有异色,一问才知那是你医治旧疾少不了的一味药材。
……
过几日就到花灯节了,荀姐姐说到时要送我一个惊喜。早早打烊后,匆匆打发了我去睡,就见她神神秘秘的独自出门,该不会是去买送我的东西吧?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节日,不知道荀姐姐会送我什么。这么想的,于是我跟了过去。
我从没如此庆幸自己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呵呵,因为后来我听到了她和杨妈妈的谈话。
……
回来后,直到太阳落山我一直在店里,不吃不饮只是呆坐着。荀娘回来时我突然想通了,我明白自己想活下去!很想活下去!
于是最差也就是一死,我已经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了唯一的机会我再没什么好顾忌的。
白天的时候听猎户张大哥说起首阳山有曼陀罗花。我知道机会来了。任荀姐姐你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我见过你那张方子吧?
还缺一味药材吗?那就让我这个鱼肉为您亲手送上刀俎吧。我是和张猎户上过首阳山,却只是为了看清楚曼陀罗的样子,想不到吧?为你奉上的,只是与之模样相似的月季。少了这最重要的一味药材,荀娘的秘药立刻只成了最普通的安神茶。
想你荀老板久经江湖,身手了得,所以逃对我来说是最笨的办法,可只凭小小一招中毒诈死,未免风险太大,所以白天的时候我一遍一遍让自己跌下山坡。受了重伤再吃你那剂的话便必死无疑,是荀娘当初自己和杨妈妈说的,一定记的比谁都明白,这样届时诈死的胜算就添了半分。
做了这许多,其实并非万无一失。但我已没有再好的办法了,我只是在赌博,赌你对我有那一丁点感情,赌你会有那么一瞬的大意…
现在你应该已由假的曼陀罗推测到我诈死的整出戏了吧?这回合,我险胜。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人生第一堂最真实的课,让我明白了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会有争斗。纵然你不争,也自会有爱争的人来找你麻烦,到时候的结果也许只会更凄惨。
人有时真是愚蠢,算计着别人的时候,却好像总也想不到防备自己的猎物。反正避无可避,那么要争……我宁可爬到高处去争。
我会一步一步爬上去,即使最后死在技高一筹的人的手里也算不枉此生了。
火海中,看着荀娘渐渐隐出于烟雾,我起身轻轻抚过刚被自己咬破的唇角。留了这么多血还真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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