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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啊,梦中的‘茅山柚’心上的结

    “茅山柚”的梦对雷至泉来说是魂牵梦萦的,也是让他最纠结的。为了这个梦,他贸然独自一人进入了罗盘山中,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而又一无所获。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在圆梦的路途上所受到的一次很大的打击。不过他还能承受得了,并没有因此动摇他的“茅山柚”的梦想。回到老家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继之后也没有了,家产也没有了。他在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家破人亡的痛苦的同时,他的心里也十分失落,失去了父亲做经济上的后盾,他拿什么来圆他的“茅山柚”的梦呢?

    他想:人虽然不能为了钱而活着,但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的。对他来说,在农场当场长,薪俸高一点,可日寇来了以后就再没有薪水了,现在农场还在日寇的控制下,什么时候能重振旗鼓,圆他“中华一号”良种水稻的大梦,现在是遥遥无期,看不到希望!仅凭当下教书挣的这点微薄的薪水,也就只能养家糊口,起码在现在要他拿出一大笔钱来购买荒山坡、进行开垦以及果园的建设和,只能是白日做梦,异想天开;

    回到茅草村后,半年多,妻子脸向黄土,背朝天的艰苦的山区生话,让她大变了样,俨如就是山区一村妇,让他十分感慨:妻子要这样生活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妻子还告诉他,虽然羊五益做了不少的工作,荒山坡的业主羊五善,至今也没有松口答应卖。因此,他在从老家回茅草村的路上,就萌生了的想放弃“茅山柚”的梦想,举家离开茅草村,同他一齐去罗盘山中学,也省得一家分离两地相互牵挂的想法,回到茅草村的这些日子里让他更加地坚定了。

    可是当他将放弃‘茅山柚’梦想的想法和以上的种种理由向妻子说了,还特别强调说:你有你的专业知识,应该到医院去当护士,不应在山区过一辈子的如此的艰苦的生活。不仅没有得到妻子的认同,妻子还说了一番让他十分格外地惊讶,使他作为一个男人,羞愧得无地自容的话。

    王芬芳很不以然地说:“原本我就没有往这上面想过,我看你这是富家子弟的富贵病,脑子里想的就是家里的那点钱。一旦家境败落了,就丧魂落魄、心灰意懒。我们现在都是过了自立之年的人了,早就该自立了。我爹是一个穷郎中,没有这个指望,也就少了这方面的打击和失落。”王芬芳这番话,说得让雷至泉顿时羞愧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心想,我只是想得现实一点,没有想得很多,可她-----。好在当时屋子里的灯光比较暗,王芬芳难以看清楚他当时的尴尬。让他深深地感到他对妻子了解得太不够了,在妻子的身上他看到了有一种不同凡响的气质——自强、自立、自主的精神。让他感动、敬佩,同时也让他充满了担心和忧愁。

    自己暗想:芳,我是服你了!可是,你也要冷静,一定要想好了,这事关系到你一辈子啊!我又何尝不想我们的‘茅山柚’的梦能成为现实呢!不少的梦里我都在想。我之所以想打退堂鼓,失去了父亲经济上的支持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不能为了‘茅山柚’的梦,放弃你的职业,放弃你本应有的较为优越的生活,付出你一辈子的代价,做出如此太大的牺牲。

    就在雷至泉自我暗想时,他又听到王芬芳郑重其事地说:

    “泉,我知道你的心是在为我着想,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已经说好了的事,不能想变卦就变卦,这不仅会让茅草村的人感觉到我们文化人做事、说话就五分钟的热度,没有诚信,靠不住。还会认为我们怕艰苦,让他们看不起。所以我想:茅山柚’的梦,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放弃。况且,这个梦对我来说,是我找到的人生的目标,是我的事业。当护士固然很好,生活优越,可是那只是一种谋生的职业,不能当成是我的人生目标,更不是一种事业。

    所以我想,在村子里留上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实在到了山穷水尽没有希望了,我会去罗盘山的。”妻子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雷至泉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同意。妻子和小儿子留下,自然也就留下他对茅草村、“茅山柚”一时还断不了的情缘。

    在茅草村除了雷至泉夫妇在做“茅山柚”的梦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在做这个梦,求圆梦之心切,一点也不亚于雷至泉夫妻。他就是茅草村的族长,羊五益。羊五益在茅草村,算是一位最具有远见卓识的人物,他看重肚子里有墨水的文化人。因此,他非常得意一个偶然的机会,是他把雷至泉夫妇这样有文化的人请到了他们古气古俗的村子里。并视他们为宝贝,寄厚望于他们能给茅草村带来赶上山外面世界的变化。自从他听了雷至泉夫妇,神话般的“茅山柚”的宏伟蓝图后,开始还没有太动心,后来他慢慢仔细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这是他们茅草村翻身变样变富的大计,越想越让他如痴如醉。有几次在睡梦中他嗅到了在茅草村这一带所有的山上飘来的“茅山柚”的清香;他梦到了他们村子里开来了好多的汽车,把堆积如山的“茅山柚”运往关帝镇,运到更遥远地方;他更梦到了茅草村的每个家里正愁着白花花的银元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知道怎么花-----。

    虽然这是梦,他深信总有一天会梦想成真。他看得很清楚,“茅山柚”的梦就应该从他四哥,羊五善的那块荒山坡做起,这一步走不出去,其他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全是虚的。因此,他没有少在羊五善的面前撺掇要他将那块荒山坡卖给雷家。可羊五善就是一个榆木疙疸,不仅什么话也听不进,有时还向他发急,就是不松口,使得羊五益没有一点脾气,只好耐心的等着。

    其实羊五善,也不是对羊五益的话一点没有听进去,只是他对这户不知根底的姓雷的外来户,到底是什么人没有看透,他在用心地进行观察。他有他看人的标准,不听嘴皮子上是怎么说的,只看实打实怎么做的。通过他半年多的观察,他对雷至泉还吃不准,但对王芬芳是心悦诚服,她是一个能干事的好人。所以,当雷至泉到了该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回来时,王芬芳急得魂不守舍时,他也为王芬芳急得出了一身汗。

    当雷至泉回来带来了他们雷家的大不幸时,他也非常地同情,并认为世道不公,老天爷没有睁眼啊!好人没有好报。因此,在雷至泉回到茅草村后不久,就主动地找了羊五益,告诉他,决定将他祖业荒山坡卖给雷家。羊五益不知道羊五善的思想是怎么转过来的,有点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的感觉。他高兴地说:“你这个榆树疙疸这会儿怎么开窍了。”羊五善认真地说:“卖我是决定卖了,不过一百五十块大洋,少了一个铜子儿我也不卖。”羊五益听后说:“是不是太多了一点。”羊五善于是很激动地说:“我这是在割我身上的肉,我要对得起我的祖宗,嫌多可以不买。快去告诉姓雷的,你还要说三道四我就要变卦了!”吓得羊五益,不敢再说话了。”

    从羊五善家出来的羊五益,觉得羊五善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也很不容易了。于是他兴高采烈地报喜似地去找快要走的雷至泉,将羊五善的决定告诉了他。他以为雷至泉听到了后会高兴地跳了起来,让他没有想到地是,雷至泉一点激情也没有,有些应付地不紧不慢地说:“我只能谢谢五善叔的好意了,现在我那能有那么多的钱?”说到这里他看到羊五益两眼茫然若失的样子?于是,雷至泉掏心窝地把他老家的变故和他因此想放弃“茅山柚”的想法,以及王芬芳对此的态度都一股脑儿地全讲了。羊五益凝神屏气听后很理解地连连点头。但在他内心顿生的失落感,让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了。好在王芬芳的态度,又让他有了一点点的安慰,看到了一丝的希望。

    自从雷至泉把他心里的底亮给羊五益以后,羊五益的心里就像开了锅,闹腾地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深感雷至泉的父亲不幸,对他打击之大,影响之深,因此非常理解雷至泉对他曾热衷的“茅山柚”如今心灰意懒的变化。同时他也更深一层地感到雷家的这一家人太不简单,也太不寻常:雷至泉的爹竟然能将自己的田产,一个铜子儿都不要地送给佃户,自己去卖芝麻糖,这样的希罕事、雷至泉的爹,这样的人,在现在的世上,恐怕也只有他们雷家有。好人啊!让他感慨万分。想到这里,他越觉得应再想办法将这一家人留下来。

    他不止一次地静心细细地琢磨:要留下这一家人的关键,只能是五善的哪块荒山坡,假若哪块荒山坡,不要钱或少要钱,也能落到雷至泉的名下。在雷至泉心中快要熄灭了的“茅山柚”梦想的火焰,就有可能再重新燃烧起来。但他转忖一想,就凭着五善他现在的思想,那个架势,要他少要钱,不要钱,就像要大公鸡下蛋,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让他头痛的十分无奈:难道让这一家人就这样走了!可他又百般地不甘心。

    雷自立很快就要随他的父亲走了,他也知道爹爹已经有意不想在茅草村建果园了。姆妈和弟弟留下来也只是暂时的,以后也要去罗盘山镇。所以,他想:他这一走不仅结束了他在茅草村的这一段让他终身难忘的山区生活,而且以后很可能再也难回茅草村了,让他很伤感,和无比的流连。啊!我心中的茅草村:

    苍劲松林是你的依托,婀娜翩翩的秀竹在为你拥抱,有无处不在的鸟呜。春日里有春光无限的桃李争艳,夏日里有清澈如镜的塘水为你送爽,秋日里有遍地金色的醉人的稻香,还有躲在椭圆叶子中一嘟噜一嘟噜令人垂涎欲滴的黄灿灿的枇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永远忘不了的美好的茅草村

    还有:在晨曦破晓,露水涔涔的山边,他悠然自得地坐在牛背上,欣赏慢慢出现在东方的万缕霞光、望蓝天上缓缓飘动的白云、听树枝梢头幽婉的鸟鸣、看花丛中忙碌的群蜂,那个惬意;在荆棘、茅草的山坡上,挥刀砍柴,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那个辛苦;经过一夜绵绵地小雨,在朦胧清晨中,于漫漫的雨丝下,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在山中树林间穿梭,在树旁草丛边、藤蔓下窥视,把狡猾的隐藏得很深的蘑菇收入篮中,那个得意;初冬光着脚,卷着裤腿跑到满是泥泞的稻田里挖野菜,只顾玩命地忙乎,不知不觉全身都沾满了泥巴,手里提着半篮子野菜,到了家门口不敢进屋怕挨说,那个狼狈。------。

    更让他难以忘怀和留恋的是茅草村的人。他们勤劳、善良、和蔼可亲,他们落难流离到了这里,与茅草村的人,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不仅接纳了他们,而且对他们生活上的种种困难,家家户户都是主动地伸出了援助之手,一件件感人至深的慷慨无私的帮助,在他的心上深深地烙上了:做人要像茅草村的人一样,有善心,有的烙印。

    对雷自立来说让他难舍难离的是在茅草村期间,与他朝夕相处,情同手足的小伙伴们:浓眉大眼宽脑门,沉闷寡言少语,在他的面前总是一本正经,摆出一付能干的架势,无处不护着他,帮助他的羊廷望;苹果脸蛋,上面镶着一对明亮碧玉般迷人的眼睛,见人爱笑,一笑脸上就绽放出像鲜花一样好看的小酒窝,不骄不矜持,说起话来像银铃一样动听,就是有点得理不饶人的英妹子;还有虎头虎脑,憨厚老实,做事心里有数,干什么都舍得出力气的小运子。

    啊!我心中忘不了的这一切!别了!

    走的那天,雷自立心里很兴奋,鸡鸣头遍就起床了,又收拾了一遍不知已经收拾了多少遍的要带的东西。吃过早饭,跑到天刚亮的屋外一看,朝霞绮丽,映红了半边天,整个茅草村在万道金光中,美丽光彩夺目。让他无比地兴高采烈,心想:好一个迷人让人眷恋的茅草村啊!好一个艳阳的晴天啊!出门走路的好天气。

    雷自立要走了,羊廷望一大早就来了雷自立的家。心想: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而且还有心计地带来了一些绳子,怕有什么东西要捆绑的。接着英妹子、小运子也来了。快到临走时候,羊五益也满腹心思地赶来为他们送行。走的时候大一点的网篮由羊廷望提着,小运子背了一个也不算轻的雷自立的书包。雷自立牵着弟弟走在最前面,羊五益、雷至泉和王芬芳三人走在后面,羊廷望、英妹子、小运子同雷自立若即若离地走在中间。

    出了村,到了要上山的时候,雷自立抱起弟弟雷自林举了一个高,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把他交给了王芬芳,他娘俩目送着他们上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家。

    羊廷望、英妹子、小运子继续在上山的道上送行,紧跟其后的雷至泉和羊五益他们俩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到了山上,走过一条铺满了金黄色针形松叶的小道后,就到了下山的路了。雷自立对几位小伙伴说:“就送到这里吧!”拿过小运子背的书包背到了自己的背上,也接过了羊廷望手里的网篮,两眼转溜着泪花,依依不舍地望着他们说:“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也不要忘记我。”

    这时英妹子忽然走到雷自立的身边,迅速地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用花手绢包着的小包。雷自立看到英妹子有些腼腆,忍不住好奇地打开了手绢,是一双上了花袜底的新袜子。雷自立看了眉开眼笑,再去看英妹子时,两对火辣辣的眼睛碰到了一起,英妹子陡地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转身就走了。雷自立也蓦然心跳的用从未有过的目光用心地望着英妹子的背影。英妹子走了几步后忽然回过头,脸带甜蜜的微笑,用她那透彻如镜,清湛光亮的眸子含情脉脉地望了雷自立一眼,她脸上像鲜花一样绽放的小酒窝深深地印在了雷自立的心坎上。

    在山区很久以前,人们是穿布缝成的袜子,后来有了机织的棉线袜子,人们叫它为洋袜子,这种袜子穿在脚上干活,底子很不经磨,非常容易坏。因此这里的人们,将新买回来的洋袜子,先用剪刀从底子的中间剪开,然后将剪开的底子,往两边翻起来,再缝在原来的袜帮子上,再在加厚了的袜帮子上,上了一个用多层布缝成的袜底。经过这样一番的改造之后,袜子就耐穿多了。

    于是,小姑娘、大媳妇们,就用彩色的花线在新做的袜底子上,绣上各种好看的图案,花草、鸳鸯什么的。小伙子们在劳动休息时,聚在一起都爱脱掉鞋子将自己的袜底子露出来,彼此比试比试,显白显白看谁的媳妇手巧。未婚的小姑娘也常常将自己精心绣织的花袜底子上在新袜子上,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雷自立和英妹子还没有到谈情说爱的年龄,可英妹子也把自己绣的花袜底子,腼腆地送给了要分别的雷自立。虽然她可能还没有想得那么深,但也是她对异性感情很单纯的一种流露和渴望。雷自立平时与英妹子相处,两小无猜,今天突然接到英妹子送给他的不同平常的礼物,也引起了他怦怦心跳,从没有的一种异样的感觉。

    两个异性孩子在心灵上,爱慕情感的朦胧显露,都让陪着雷至泉走在他们后面的羊五益看在眼里了,他的心顿觉一亮,心有灵犀地似有所思。他把雷至泉父子送到山脚下分手后,在回村的路上想:按理他这个长辈,本不应在意两个孩子在山上分别时的那一幕,可是,却让他在心里挥之不去。

    雷自立随他的父亲一路辛苦,到了罗盘镇中学,他被安排在中学的附小上高小一年级,寄宿生,吃住都在学校。中学和小学虽然相距不远,父子俩也只有在星期六放学以后,才能团聚在一起过星期天。从此,雷自立过上了与茅草村截然不同的集体生活,与班上三十多位同学朝夕和睦、快乐相处,又是另一个天地。

    罗盘山中学开学不久,经过伍子修提议,校务会通过了,任命雷至泉为罗盘山中学教学的副校长。雷至泉要不要接受这个职务开始很犹豫,因为他的志向和理想不是在教书,更不是想做‘官’。伍子修很清楚他的这位同学的心思,于是,对他说:“从现在的国际、国内的形势看,我们人民的抗日战争是一场持久战,短期内不可能结束,也就是说,日本人对的占领,对湖南的占领还要继续下去,只要有日本人在湖南,长沙必是他们要攻占的目际,你的农场所在地,无论从保卫和进攻长沙来说,都是两军必争的战略要地。所以在短时期内,你想回农场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只能先安下心在这里,所以希望你替我多分担一点学校里的工作,减轻下我的负担。我还是那一句话:只要日本人离开了湖南,你的农场所在地安全了,你可以立即撂下这里的一切工作走人,我绝不拦你。”

    伍子修的话说得如此的透沏,雷至泉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也就接受了副校长的职位。虽然,他还没有完全从家破人忘的悲伤中走出来,‘茅山柚’梦想的‘心病’也一直让他纠结得头痛。但他这个人对待工作从来都是恪尽职守的,所以很快就进入了副校长的角色。

    一天,雷至泉正在办公室兼卧室里,各年级报上来的教学计划,进来了一位,他抬起头,热情地说:“有事吗?请坐。”进来的站在原地不动地说:“老师,我叫韩新野,听我说,您到过他们的家。”雷至泉一听忙站起来,走到韩新野的跟前,拉着他的手说:“快坐下,快坐下!你的、婆婆现在都很好吗?他们都是我的恩人呀,多亏了他们把我从山上接到了他们的家里,对我热情的款待,要不那天我在深山野岭的黑夜里只有喂狼了。”

    “老师我不坐。”韩新野边说边把手里提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口袋放在了雷至泉的办公桌子上,说:“这是我要我给老师带来的。”雷至泉顿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不禁脱口而出“好香啊!”韩新野说:“这是我屋后面的一棵树上结的,我们也说不清它叫什么,个儿比橘子大点,比柚子要小点,皮上还有一些疙疙瘩瘩的麻点点,样子很不好看,可它特别好吃,所以我让我带来一点,让老师尝尝。”

    雷至泉出于他专业本能的反映,急忙打开了口袋,一股浓浓地醇厚的香味让他入醉,很想剥开一个尝尝,只是考虑到现在是办公时间,身为副校长,不敢放肆。用眼睛欣赏了好一阵子后,非常珍惜地将布口袋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并对韩新野说:“请你替我谢谢你他老人家。往后,我有空一定会去看他们的。”韩新说::“老师我走了。”刚要出门,雷至泉立即叫住他说:“我这里还有你的一把雨伞,请你替我还给他老人家!”

    晚上伍子修到了雷至泉的办公室兼卧室,有重要的事要同他谈,进门惊奇地说:“哎!你的屋子里好香啊!”“你的鼻子真尖呀!”雷至泉一面笑哈哈地说,一面用手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布袋子。指着袋子说:“这是白天一位的要他送给我的,这位老人是我进罗盘山认识的,他救了我的命。这里面的东西我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哩!你来了正好,我们俩人一齐品尝吧!”

    雷至泉将布袋摆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类似柑橘的水果递给了伍子修,自己也拿了一个。伍子修拿在手里说:“这种水果其貌不扬,闻起来却很香,我来罗盘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我们不要看外表,还是看看里面吧!”

    他们俩人几乎是同时各自剥开了,又同时从中掰了一瓣放进了嘴里,俩人又几乎同时惊呼:“嘿!好吃”伍子修赞美地说:“甜中带点酸,滋味醇正,而且吃起来比闻到的还要香。”雷至泉更是赞不绝口地说:“它的肉质细嫩,汁多味浓,口感特别好,还基本上没有籽。我的老同学,这可是罗盘山中的一宝哇!”雷至泉反复地看了看拿在手中的水果想了想,接着说:“这种水果在我阅读过的文献中,还没有记载,从大的分科来看,应该是柑橘类,但它的母体是什么,还要进一步考证,才能给它起一个合适的名子。”

    他想了想又说:“假若将它进行培育、改造一下就好了,让它的个儿再大一点,皮薄一点,外表光泽一些,看相好一点。那就成了柑橘的家族中新的佼佼者了,在果树这个科目中又要写出新的篇章,而载入文献的史册,造福于当代,让我中华的大地上又锦上添花,让我国的人民又多了一份口福。”说到这里雷至泉嗓门越来越高:“罗盘山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到处都是宝啊!小日本鬼子是炸不尽,烧不绝的哟!”

    雷至泉只要一谈到他的本行,总是滔滔不绝,振振有词,今天则格外地激动。每当伍子修看到和听到时,总是赞佩和羡慕不已。他十分高兴地说:“你是得彩了,看来你上次进山没有白吃苦呀!让你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也就是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时雷至泉突然脸一变,黯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十分沮丧地说:“只是现在对我个人来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的‘茅山柚’的梦,已经成了我的心病了。”“哎!”伍子修一怔,十分惊奇地望着雷至泉问:“怎么回事?”雷至泉低头不语,蔫头耷脑同刚才那个兴奋样判若两人。更不用说寒假时他在罗盘山中为了圆他的梦,痴迷得就像鬼迷了心窍。

    凭伍子修的直觉,意思到雷至泉的家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了,否则在他执着、热爱的事业上是不会有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变化的。于是,他关切地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雷至泉抬头望了望伍子修说:“我们先不说这个好不好!你有什么正事,你就说,你肯定不是到我这里来听我聊家常的。”“嗯!你今天就是说错了,我就是来找你聊家常的,你是副校长,我是校长关心下你,难道就不是我份内的工作吗?更何况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伍子修很不满的带着几分怒气说:“你怎么对我还如此见外呢!快说,你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伍子修言之至诚至笃,让雷至泉非常感动,于是急忙说:“哎!哎!我的校长、老同学:我说,我说。”

    茫茫夜晚,汽灯照耀下的罗盘山中学,随着一阵下晚自习的铜铃声,经过了一阵喧哗后,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地静谧和安详。这时只有雷至泉的办公室里,煤油罩子灯里如豆的光亮在闪烁,在深沉的天穹和大地间显得孤零和渺渺。往事如昨,虽不堪回首,但历历在目。雷至泉从这次回老家想带他爹到茅草村过年说起。

    “日寇入侵我老家后,作为财主的雷家,备受乡亲、佃户们不顾生死的呵护:是佃户冒死偷走并掩埋了被日寇杀害,暴尸于河堤上的他妈的尸体;是佃户以自己的生命救了在日军中当劳工的被折磨得九死一生的他爹的命;是佃户们在自己百般困难下,在被烧了的‘雷家大屋’的废墟上,建起了一幢简易的草屋,这些我曾对你简单地说过。”

    接着雷至泉无比悲哀地说:“我是在县医院,在父爱如山一再地催促下,与我爹道别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成了我们父子俩的永诀。”这时他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向下掉。悲痛万分,缠绵悱恻,目光呆滞,脸色苍白,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两手在发抖,强支撑着没有让自己从椅子上倒下。伍子修看在眼里,同情在心里,急忙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安慰地说:“先喝口水,国难当头,巢覆难有完卵,人死不能复活,我们有幸活着的人,一定要节哀顺变,把我们满腹的仇恨记在日寇的头上。”

    良久,雷至泉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说:“我父亲不是被小日本鬼子杀害的,是我三弟的小舅子杀害的。。”伍子修陡然惊讶得直发愣。

    雷至泉忍着悲痛接着说:“春节前,我离开罗盘山,心里怀着大儿子的嘱托,急忙赶回已经面目全非的老家,想接我的爹到我现在居住地茅草村一起过春节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进到草屋,一眼看到的是,在破旧的条案上竟供奉着我爹的牌位。这突如其来的如雷霆万钧的打击,我立即昏厥在地。等我醒来后,才知道。我爹为了报乡亲、佃户们的大恩大德,将我家所有的田产送给了佃户,自己去卖芝麻糖攒钱,想替以死救了他的命的恩人,重新进行厚葬。这破天荒的事在当地的民间,佃户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导致地主们在今年收租时没有往年顺利,因此引起财主们对我爹的强烈不满。

    我三弟的岳父家是当地比我家还富有的大财主,可能是出于他家的根本利益引发了对我爹的仇恨,在我爹卖芝麻糖回家的路上,惨遭他家的三儿子杀害于田野。”

    伍子修听到这里既震惊又悲哀,立即以极其敬仰的心情,竖起大拇指说:“大伯很了不起,既有,有恩必涌泉相报的美德,更有超时代的思想,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就凭我过去从你的嘴里和这件事对伯父的了解,他是一位能高瞻远瞩,心怀大仁、大义敢于走在时代潮流前面的奇人。他传奇的一生,就是一块丰碑,为世人树立了一个很好的学习的榜样。他虽悲惨地离开了人世,但他的死我认为重如泰山,虽死犹生,人们会永远记在心上的。”

    伍子修对雷至泉的爹,如此高度的褒奖和溢美之词,并未能让雷至泉减轻半点悲痛,更缓解不了他心中的纠结。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位要为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党员对一位财主的褒奖。

    雷至泉接着用低沉沮丧的声音说:“我爹没了,雷家的田产没了,我们雷家也就彻底地没有了,对我们来说经济上的依靠也就没有了。在这无比的悲痛中,很自然地让我想到了,我的‘茅山柚’的梦,要构筑这个梦,要买荒山坡、要对荒山坡进行开垦,等等都是要投入钱的,仅凭我现在教书的薪水,只能养家糊口。没有了经济做后盾,在老家时,我就萌生了放弃‘茅山柚’梦想的想法。

    回到茅草村看到妻子这半年多的巨变,俨然就是一位风里来雨里去的农妇,让我深刻地感到她在山区的生活实在是太苦子。这更加坚定了我想放弃‘茅山柚’梦想的想法。可是当我向妻子一说,又是一个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竟让我汗颜得无地自容。”伍子修又一次错愕、发愣。等待雷自泉往下说。

    “我妻子,掷地有声地说:我原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我看你这是富家子弟的富贵病,脑子里想的就是家里的那点钱,一旦家境败落了,就丧魂落魄,心灰意懒。我们现在都是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早就该自立了。我爹是一个穷郎中,没有这个指望也少了这份打击和失落。”

    这时伍子修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说:“啊呀!老同学,贵夫人是比你要高出一筹。”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看她这个三娘教夫,对你的这一课上得好呀!”

    雷至泉望着伍子修苦涩地一笑接着说:“当时我是有些感到无地自容,也觉得是一针见血。我急忙对她说,不管你怎么看我都行,我掏心窝地说,我刚才说的只是我想放弃‘茅山柚’梦想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另方面的原因,我是不想因为我萌发了‘茅山柚’这样一个梦想,让你在山区的农村,过一辈子面向黄土背朝天的艰苦的生活。你有你自己的专业,应该到医院里去当护士,过上比在山区较为优越的生活。”

    她急忙铿锵有力地说:“我也掏心窝说:你这是在小看我,谁说‘茅山柚’只是你的梦?难道我就不应该有我自己的爱好、理想和追求。我已经把培育‘茅山柚’当成了我的梦想,我的人生目标,当成了我一生的事业。当护士固然不错,但那不是事业。我期盼着那一天,我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茅山柚’散发出的馥郁芬香,香遍关帝镇、茅草村这一带的山山水水。让这一带的人民都因‘茅山柚’而富裕起来。那时的我,可能已是步入古稀之年的农村一老妪了,可我的心是年轻的,因为我没有白活,有生之年终于做了一件虽平凡而有意义的事业。”

    伍子修听到这里又一次竖起大拇指说:“贵夫人,太不同凡响了,她心怀理想和大志,不愿过平淡的一生,立志做一番有利于人民的事业,宁愿放弃忧越的生活,选择一条扎根在山区农村艰苦创业之路,这在女界中是难得的,令人敬佩啊!我的老同学,你确确实实小看她了,你应该为她而感到骄傲和幸福。”

    雷至泉听到了老同学对妻子的褒奖,心里还是爱听的,不过要他为此而感到骄傲和幸福,他心里不仅找不到这样的感受,而且还非常地纠结。他很低沉地对伍子修说:“我猜想,我的妻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带着小儿子到罗盘山来。”“唉!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我来之前,荒山坡的业主,松了口愿意卖荒山坡了,但一百五十块大洋少了一个铜子也不卖。你说,我现在那能有这么多的钱,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

    可是我的妻子,她是实在不死心,想等等看,梦想出现奇迹,没有同我一齐来罗盘山。你说,这期盼天上掉元宝的事,能如愿以偿吗?”

    伍子修听后,也一时无语,后无奈地说:“像她这样有创业精神的人,本应得到政府方面大力地支持和资助,只是------?”伍子修有些想说的话没有往下说,突然打住,口气一转地说:“不过像她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会受欢迎的,她来了以后,就在我们学校的校医室工作吧。”

    雷至泉与伍子修俩人坦诚地、知心地、无拘无束敞开心扉的长谈。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雷至泉将憋在心里的纠结能向伍子修发泄一下,虽然纠结依旧,但心里感觉好受了许多。

    最后,伍子修忽然变得严肃地说:“我今天来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雷至泉一听也立马严肃地望着伍子修。伍子修接着极为郑重地说:“当前湖南的抗战形势相当严峻,小日本鬼子正在策划再次攻打长沙,你的农场所在地沙坪坝一带已聚集了几万日军,距我们这里只有几个小时的汽车路程。我们的罗盘山虽然不是战略要地,但日本人没有来过,山中有丰富的木材资源和土特产,对敌人还是有诱惑力的,我们不得不防。

    所以,我马上要离开学校,到游击队去,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很难说了,我思考再三,决定将学校的这付担子让你来挑,凭你的人品和能力我放心。今天上午你有课,没有参加校务会议,在会上我已经宣布了:‘我家里出了一点急事,我要马上回去处理,我走了以后学校里的工作由雷至泉副校长校长,全权负责,希望各位同仁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雷至泉听后既感到很突然也感到很吃惊。他深知伍子修交给他的这付担子的份量,要不是当下的抗战形势,要不是伍子修没有公开的极其重要的特殊身份,他肯定不用想就会百般地推辞,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事关罗盘山区的安全,也事关学校的安全,容不得他有半点的犹豫,他非常爽快地接受了校长的职务。

    伍子修对雷至泉的态度非常满意。伍子修非常赞赏又体贴地说:“老同学难为你了,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将学校的担子交给你,在你身上的份量我是非常清楚。”雷至泉很认真地说:“你放心吧!为了抗日,再重的担子我也要挑,决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伍子修接着说:“你要时刻关注抗战形势的发展,万一我们的游击队抵挡不住了,敌人要入侵罗盘山,你一定要按照我们预定的方案,迅速将全校的师生,转移疏散到安全的地带去,保证他们人身的绝对安全,这是第一位的。”雷至泉全神贯注地望着伍子修连连地点头。他情绪激动咬牙切齿地说:“老同学,对日寇的深仇大恨我是刻骨铭心的,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像你一样上战场,亲手去杀死几个小鬼子。你放心吧,我会把对小鬼子的仇恨,化为力量,竭尽全力将学校各方面的工作做好。”

    伍子修起身用极其信任的目光望着雷至泉,两人紧紧地握着手,良久,伍子修说:“好了,我该走了。”刚想走,又忽然对雷至泉说:“我在游击队里的身份,到目前为止,全校只有你一人知道,暂时还要替我保密。”“你放心,对此我会守口如瓶。”伍子修又极其信任的点着头。正要走,又忽然想起,无不担忧地说:“老同学,你是搞自然科学的,对复杂的社会可能会有些认识不足,在我们的学校里也不是一块净土,在教职员工中也有小人,你一定要提防哟!”边说边拉过雷至泉的手,在手心上写了一个木子李,雷至泉马上明白了说的是谁,很会意地点点头。

    伍子修、雷至泉俩人手牵着手,一同走出雷至泉的办公室,并肩在校园中缓缓地走着。走到一个至高处,他们站着,凝神地看着在稀疏的星光下,朦胧的夜幕中,静悄悄的校舍。马上就要奔赴抗战前线的伍子修,在他的心里充满了离愁别绪,动情地想:他用火一样地青春,金子般的年华献身于教育事业,罗盘山中学的一砖一瓦都凝集了他的心血啊!一阵晚风吹拂在他们的身上,寒意浓浓。伍子修又再次紧握了一下雷至泉的手说:“明天大早我就走了,走时不想惊动任何人,也包刮你,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老同学,你放心,我会胜利平安回来的。”雷至泉也紧握伍子修的手说:“你也放心,学校的工作不必牵挂,我等候你胜利的好消息,我们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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