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栩羽 > 第二十七章:前因
    第二天,馨儿前一夜几乎没有睡,半睁着眼睛一直熬着,天翻鱼肚白了才昏沉沉的合上眼。栩羽银月这一夜都过得不踏实,都是胡乱睡去的。栩羽醒得很早,日头刚出全就起床了。见两人都不在左右,方才长吁短叹了一番。他尽量克制,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消极,怎么看他都有一种使命感,好像自己是个大家长要镇守家族一样。

    大厅里留着昨夜酒客的狼藉,客人越来越多了,每个角落都能捡到几个酒杯。平日里馨儿点的烛散发着幽香,这几日香味倒是寻觅不见了,被一种不详的气味覆盖。他撑着桌边上手手紧,就着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是仿佛身上压着千斤巨担,身下的椅子全力受着着份沉重。他今天髻有点松散了,散了几缕发丝下来。

    栩羽由来都是干净端方的样子,一丝不乱,馨儿总是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欠缺的安稳。今日也算是最失态的一次了。周围很安静,只剩下他略重的鼻息。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破了这惆怅。银月起床原本也是为了收拾东西的。见栩羽背对着自己,那个背影笔挺利落,只不过每一丝头发都惆怅万分的,银月能看清他攥着桌子手紧的手背上突出的青筋。

    他两步走到栩羽背后,心照不宣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再而伸过手安抚性得拍了拍栩羽爆筋的手背,栩羽这才稍稍放松一些,手指活泛了些,挤出一个万般无奈的笑容。

    银月先开口了,“诶,你说,断翅到底在图谋什么?我怎么觉得完全猜不出个前因后果。”

    “不光你,我此刻也是没有头绪,明明知道这家伙危险极了,靠近馨儿目的觉不单纯,可是就是推敲不出。”栩羽直觉告诉自己,不光馨儿,断翅对妖主也是有恶意的,只不过他此刻不清晰,不想妄言徒增旁人烦恼。

    “我听你们说过断翅的前身,他是仙,而且不是一般的仙,凤凰化仙,至高无上的,他这样的身份修了魔,前所未闻。”

    “正因为前所未闻才越发觉得可怕。”

    “我要不要回趟天界跟那帮老前辈们打听打听当初那只凤凰被迫害的过程……”

    话音未落,栩羽还没来得及接茬,外头响起了门环撞击,这会天早外头的门也没顾上开。两人对视了一下,银月起身舒展了下身体,动动腿去开门了。

    有一瞬间栩羽希望门口的是他苦等的妖主,不过立马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是妖主,他可没有这种敲门待开的好性子,早就破门而入了吧。

    果然,不过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门的银月先是一怔,这才侧身拉了门帘将人让了进来。看清来人,栩羽也是吃惊不已,对方先是欠身行了问候礼,一时间栩羽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然后垂眼露出担忧神色,竟忘了回礼。

    对方见状,也揣度一二,语气平缓得开口,“栩羽公子,我此番来不是找麻烦了,不必担心。”

    银月清清嗓子干咳了一下,栩羽才回了礼让对方先坐下。刚准备起身去取茶具,正好馨儿刚出来。见到有客,栩羽先还有些刻意闪了下身,似乎有点避着馨儿的眼光。馨儿这会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整个人厌厌的,眼睛满是血丝,红红肿肿。长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露着锁骨,有些单薄。栩羽上前心疼得拢了拢外衣,温柔得埋怨了几句。

    馨儿浑身只觉发冷,栩羽手一拢过来,便觉得温暖,于是乎本能得栽进他怀里,吸取了片刻温度,这才稍稍回魂。透过栩羽的肩膀她终于看清了来人,栩羽只觉怀里的女子打了个冷颤,搂的紧了些。

    银月见此,主动起身去取了茶具,学着栩羽的样子泡了壶茶水。栩羽松开怀抱拉着馨儿坐了过去。

    馨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灼灼……”

    灼灼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眨巴两下眼睛,努力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友善些,“馨儿姑娘,你别慌,我不是来……”

    馨儿不等她说完,抢先道,“对不起,那天发生的事情我虽然后怕极了,事后细想起来,一切缘由都是我的过错引起的,而且你终究是没有伤我性命。”馨儿语速有点快,这话像是憋了一口长气一涌而出。待她说完,就像泄了气一般靠到栩羽手臂上。

    馨儿瞧见灼灼脖子上挂的项链,那原本挂在她胸口的“酒钱”。事后她曾问过栩羽东西哪去了,栩羽也没回答她,这下看了也是物归原主了。“龙遗好吗?我很久没去看他了。”

    提起龙遗,灼灼看上去就是个慈母,“很好,那孩子很喜欢你,应该也想你。”

    馨儿不再言语,后脑勺一股痛意,栩羽贴心得替她揉了揉。

    栩羽递了杯茶到馨儿嘴边,待馨儿喝了两口,他对灼灼说,“你现在如同凡胎肉身,世道不稳,妖主不是交代过让你不要离开槐阴吗?”

    “我在槐阴都能闻到血腥味……”

    几人面面相觑,栩羽给几个半空的杯子续上热茶水。

    灼灼继续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缚魂吗?有件事情我心下觉得应该告诉你们,馨儿姑娘,你身体里封印着狍鸮是吗?”

    “妖告诉你的?”

    “没错,我想他是希望我能跟你们说说狍鸮的真相。”灼灼停顿了一下,摸了把那串墨红水晶,“缚魂,是之前那个魔的名字,他曾经是我的主人,或者说我曾经是他的情人。”

    “情人……”馨儿歪在栩羽身上,呢喃得问,“那缚魂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被妖打败的吗?”

    灼灼眼神闪过温柔,深深笑了,“他是个很伟大的人,是他平定了各地混乱,从古至今,没有那个王者不是在杀戮中诞生的,他也不例外,也许他一开始只是打算肃清世道,只可惜他生而为魔,天生凶狠,一路杀伐,违逆者噬魂夺魄,成为木偶傀儡,供他差遣。渐渐的臣服于他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一支庞大的军队,杀戮征服是会上瘾的,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等他意识到一切失控的时候,他一开始所愿的太平盛世变成尸横遍野,已经晚了。”

    “他的那些杀戮上瘾的手下已经停不下来,不再受控了,对吗?”银月见她语速慢下来,便插话。

    “没错,停不下来了,后面的日子我经常看他坐在那个黑漆漆的宝座上发呆,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甚至难过,他将自己用血召唤养成的坐骑禁锢到了地下洞穴里,他不想再战了,但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期盼着他,他的眉头再也没有舒展开,直到有一天,有个家伙上门挑衅。”

    “妖?”馨儿欠身问到。

    “没错,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个来送死的,不知所谓,谁知道,妖主一路胜,戾气太重,那天他不知怎得突然来了兴致亲自出战,按我的话说,他与妖主之间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他们两过来数百招,不让任何人插手,那天我看到缚魂大人脸上又有了欣喜之色。十日以后还是难分难解,其实看得出来大部分时候缚魂大人占上风,又会故意漏个破绽给对方。”

    “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他是故意输给茶茶的?”栩羽找到机会插嘴问。

    “或许吧,他们约定暂时停战,五日以后继续,缚魂大人回来的时候,他很兴奋,他说自己终于等到一个结束这一切的人了,我当时也是半知不解,看他那么痛快得笑,我慌起来,第二天他亲自给我背上种下蛊虫,他说,我太弱了,有蛊虫护体没能伤得了我,其实他那个时候已经做好打算了,而我后知后觉,权当他又给了我一个礼物而已,我还得意忘形了,在与妖主停战的这几日他说他要离开,出去看看,他说,他从来没有好好的安稳得看看风景,他要补回来。”

    说到这,灼灼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看了什么风景,他没让任何人跟着,回来的时候,他心情极好容光焕发的,妖主已经在等他了,他与他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色。”

    馨儿听了好一会的话,喝了些热茶头已经没那么疼了,稍微松快点,她坐直了身子,天色有些暗了,她抬手点燃了桌上的烛,门帘没闭好,烛光随着外头的风摇曳起来,馨儿搓了搓手臂,银月起身拉好了门帘。

    待银月重新坐回来,馨儿说:“这是最后一战对吗?”

    “没错,妖主赢了,我躲在暗处亲眼看见他的利爪穿透他的心口,看着他灰飞烟灭,我有一种错觉,缚魂大人好像是心满意足。”

    “后来妖就称王了?”馨儿说。

    灼灼轻轻摇摇头,“也没那么顺利,缚魂大人那么多追随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他这个称王一点都不顺利,是他浴血而来。”

    “你呢?你去了哪里?”馨儿心里猜测着灼灼后来的命运。

    “缚魂大人死后,我按照他生前嘱托远远的离开了那里,再后来的时候,你们也知道的。”

    馨儿知道这后来的事情指的是她和弥兽的那些过往,一丝羞愧上心头,垂下眼,摸上栩羽的胳膊拽住。

    栩羽很自然是将馨儿的手握进自己手心,“那狍鸮是?”

    “狍鸮正是缚魂大人的坐骑,按理说,狍鸮是缚魂大人亲自召唤,如果缚魂大人死了,狍鸮应该也会跟着去了,以至于当我得知狍鸮被封在馨儿姑娘身体里时,万般不可思议。思前想后,这狍鸮的来历我还是告诉大家比较好。”

    “多谢,来这一趟,最近不太平,你还是听茶茶的话,好生待在槐阴吧,天黑之前请先回去。”

    “嗯,我知道,还有个事情我要跟你们说,最近我能感觉到缚魂大人的气息,若有若无,探不出方位,我一定不会错,肯定是,我很不安,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预兆,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天快黑了,大家开始担心,催促着把灼灼送出门,馨儿还不放心,让栩羽亲自送灼灼回去。

    今天得知狍鸮前因,心思又沉重了几分。但是最近很多事情像是碎片,怎么也拼不到一起,看来需要个巧手裁缝了。

    不能细想,越想越烦。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馨儿知道栩羽的能耐,在他回来之前馨儿的心还是揪了起来,外头的黑暗就是洪水猛兽,待栩羽出现她的视线里,她才松了口气。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