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决定陪着云雀重新走了一遍回忆之地,这场旅途像是一趟缅怀和放下。
临出发的时候,花醉帮云雀整理这鬓边的碎发,用他一惯的轻声低语,说:“我会牵着你的手,带你再看一遍你曾经走过的风景。”
云雀踮起脚搂过花醉的脖子,吻了上去。
一路高山流水,山谷花海,花醉一直牵着她,路过小涧会弯腰帮她提起裙摆,细雨纷纷的傍晚,他会轻轻打落云雀肩头和发梢的小水珠,云雀笑得如同撒了金色阳光的山谷春花,云雀锁骨下面蜉蝣的纹身更像珠玉,把她点缀得更好看了,花醉一次次看痴了。天下山河,都不及云雀那双黑眼眸里闪的微光。
对于花醉来说,云雀的意义不光是一个情人。花醉是双生并蒂的幽冥花结成,天生雌雄同体,妖界视为异类,他也为此纠结过,他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自身冷冽的妖气,外人很难亲近,越是无法亲近就越是好奇,一旦好奇就能凭空生出不少口舌祸端,久而久之就成了恶语,伤人无形。
他在那些恶语相加之中,生出戾气。就当他刚刚露出利爪时候,云雀出现了,她握住了他的手,陪他淋了一场雨,利爪便消失了。至于跟着他的那只赤尾大鸟,什么来历他也没说过,云雀不是好奇的人,他不说也不问。就那日他到了酒肆,银月才看出一二,原来是只瑞兽。
总之形单影只的云雀抓住了形单影只的花醉,谁成了谁的慰藉,谁又变成谁的信仰,也不必追究了。只觉彼此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吻成爱。
云雀这千年来是靠着回忆和期待度日,漫长的期待如同救命稻草,她这艘船上已经到了负重之巅,就差最后一根迟迟没落下的稻草,一旦落下便是翻江倒海的倾覆。花醉出现了,他温柔坚定的将船上所有负重全部抛下,那根救命稻草落下了,原来也只不过轻如鸿毛,不足为惧。云雀总说,花醉出现的恰到好处。
她先前是个凡人,自然也明白一日一日昼夜交替,是多么的难熬。偏偏她又死不了,她试过,失败了,虽说只是得了一世长生,但是毕竟她得的这力量不寻常。慢慢的她开始认命,开始苦中作乐,优雅美好的过着悠悠岁月。只不过梦见蜉蝣的夜晚,待她醒来的时候,她会恍惚一下,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那日她从馨儿那里讨了花醉酒饮,酒向来是越喝越暖的,酒入愁肠,然后前尘伴随着酒的温暖蔓延到全身,指尖都红润了,云雀觉得这是久违的舒畅。她好奇过一阵,一个不知情爱的姑娘,是怎么酿出这百转回肠的酒。
云雀这水畔与一只灰色的小鸟道别,花醉从身后走过来,云雀听着踏在细石上的脚步声回头,发尾扬起又落下,趁着刚起的微风,落下的时候慢慢的,如跳了一舞。
“一切可好?”花醉轻声问。
“馨儿说,待我们回去了,一起喝酒,好吗?”
“好呀,你高兴就好,你好像很喜欢他们。”
“自然,你不也是吗?”云雀扬起脸像花醉讨了一个吻,蜻蜓点水般的吻。“对了,你刚刚走开是怎么了吗?”
原来途中,花醉总感觉有人尾随,他们一路都是远僻之路,远离人群,也不会有寻常过客。花醉察觉到了异样,但是他有暗自感知了周围没有异常气息,十分奇怪。于是乎,她让云雀这水畔等着,留下肩上黑鸟陪她,自己悄悄去四周查看。
果不其然,确实有人一路尾随,在一条不起眼的草丛小道上,花醉发现一条被压弯的野草,靠近那片痕迹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最近发生的那些掏心挖肺的事情,他们其实也有听闻,漫天的血腥味是忽略不了的。这一路上花醉也看见过不少,但是他总是抢先一步拉走云雀,免得她看到那些污秽,最后在轻描淡写的跟她说说。他们不常在酒肆,断翅的事情自是不知的。花醉不明真相,只能一路加倍小心,他总结出来,远离人群反而会安全一点。于是,他一直是带着云雀走那些偏远僻静的道路,果然连血腥味都淡了很多。
这下又察觉又人尾随,而且最少已经尾随了两日了,尾随之人行动非常隐秘狡猾,他一直抓不到,很是着急。他不清楚对方的目的,联想诸多事端,心里已经是刀剑出鞘,表面上还是柔情似水,省得扫了云雀的兴致。
当天夜里,他们决定返程了,满天繁星,云雀说不想辜负了这美景,决定走一段夜路。明明没有起风,离他们五步之遥的草堆突然抖动不止还伴随着呼哧的呼吸声。云雀自然吓了一跳抱着花醉的胳膊,但是好在她还算镇定。
“花醉,你要么去看看?”她试探性的问了问。
花醉点头,将她往身后半挡,其实花醉很快反应过来,这草丛里不管是个什么,也一定不是近几日尾随他们的人。因为对方那么小心谨慎,掩藏气息的,怎么会就这么堂而皇之使坏。况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妖气,也不是很强,所以,他虽然担心,好奇多几分。
到了跟前,借着星光他总算看清楚了,原来是个小妖背对他们在吃什么,那小妖听到后头有声音,停下动作回头一瞧,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花醉放心下来,云雀也上前一瞧,这小妖生得圆润很有喜感,正抱着一大块烧肉奋力吃着,脸上油汪汪是,身边还散落着酒壶酒杯。云雀和花醉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这个小妖估计被他两瞧得不好意思了,放下肉抹了把嘴,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悻悻站起来,“你们是谁?”
云雀见这小妖个头也不高,眼睛圆溜溜的,一脸茫然,还有些局促,“我们只是路过。”这时她瞧见地上的酒壶了,还指个花醉看,“咦,那个壶是馨儿酒肆的吧?”
听到熟悉的人,这小妖就松泛多了,“你认识馨儿姐姐啊?那是她给我的酒,哦,我是洳是,住在洳河的小妖。”也算礼貌乖巧,还不忘自我介绍一番。
三人相遇,也是缘分,云雀花醉也是兴致好,跟洳是聊起来,聊天的时候发现这小妖还护着自己的烧肉,样子很是滑稽。
洳是还不忘解释,“我的这些烧肉还是栩羽公子包给我的,可香了,又没多少了,我都藏着吃,晚上馋了见没什么人,又怕有怪兽,就躲到这个地方吃了,对了,你们要小心,最近好多怪兽。”
花醉眉头一皱,问:“好多怪兽?”
洳是也是没心没肺的,正常的时候也算活泼,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把洳河最开始有怪兽的事情,还有最近各地遭殃的事情,一路的传言,揉合着自己的恐惧,夸大了不少,全讲给他们听。花醉不露声色的听着,是不是用余光瞟一眼云雀的反应,还好云雀一惯都算镇定的。
最后这洳是说了一句话,花醉非常在意,心里一激灵,没控制好,紧握了下拳头,云雀心细,她感觉到自己抱着的这条胳膊紧绷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了。她扭头看向花醉,花醉努力给她一个放松的安心的表情。
洳是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越讲越来劲,云雀留了两颗珠子给她,让她去换吃的,她才住嘴,欢天喜地的收下了。
云雀拉着花醉走开了,没人打扰洳是又开始呼哧呼哧的吃着肉。
夜已深,进过刚刚洳是的意外出现,虽说无敌意,花醉心思又重了一分,草丛里时有时无的虫鸣,偶尔还有结束冬眠的长虫滑过的声音,这些声音在深夜变得十分清晰,一直波动这花醉心里绷着的弦。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