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江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呆看着来往穿梭的行人和车辆。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路上的人多了起来,一个摆地摊的中年妇女吸引了他的目光。
手套!一个卖手套的摊主?!记得30年前的自己,就是在这条街上摆地摊,卖的也是手套。大约也是这个季节,但月份要早些。记得刚摆好摊一个乡下女孩儿的声音,把他忙碌的手脚叫停下来。
“老板,这个手套咋卖咧?”
“五块。”
“咦!咋恁贵咧?便宜点中不中?”
叶江凡抬头看了看女孩儿,好大一双眼睛,好红的脸庞,还好大红大朵的红花粉袄,好胖的棉裤肥鞋,好可爱的土。
“小妹妹,河南来的吧?”
“河南的咋嘞,你不卖给俺河南人?”
“不是不卖,是便宜卖!我女朋友就是河南的,所以只要是老乡,今天我不赚钱我都卖。”
“咦!你女朋友在俺河南人?她是河南哪里的?多大嘞?好看不?”
叶江凡一下傻了,本来就是一生意上的玩笑话,结果被土妞问蒙了。
“大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会,我女朋友是河南少林寺那边儿上的,那叫一个美,跟你一样,今年20了。”
“我今年19咧,那你是俺姐夫,这个手套我给你三块钱中不中?”
“行,三块就三块,谁让我们是老乡呢。”
“姐夫给你钱,我想问问你收徒弟呗(不)?”
叶江凡收了钱故意左右到处看了看。
“徒弟?哪儿呢?”
“在这儿!我就是你徒弟,中呗(不)?”
“小土妹,我跟你说实话,别看这摆摊练活挺简单,但这脑子得好使,语言的利索,还得判断买东西人的心理活动。你呀,刚来城里,先把那普通话说全和了再来找我怎么样?”
“我会说普通话,我初中都毕业好几年呢!”
叶江凡掏出记账的本。
“行,叫什么名字?”
“俺叫林村汁(林春枝)。”
“什么汁儿,邻村汁儿?你们家是卖酒的吧?”
“树林的林,春天的春,树汁的汁就是那个小树杈的意思。”
“行,林春枝是吧?我记下了,今天给你留个作业。红鲤鱼绿鲤鱼与驴,我写在纸条上了,回去好好念,两个月后正式来找我明白吗?”
“红鲤驴鲤鱼驴,驴,驴。咦?咋不对?”
叶江凡赶紧说:“停!你要我收你为徒不?”
“要!”
“那就赶紧回去练,两个月以后来找我。”
“还要两个月?!俺只要三天就能把这个练好。”
“哟!我徒弟这么大本事呢?!那行,我给你加一条:兔图涂秃了皮儿的秃兔。这写上了啊,你快走吧。”
叶江凡边把字条交给林春枝边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林春枝边走还边认真的念着。
“吐!吐!土吐了皮而的图图!这个绕口令说的对,俺老家的兔就爱掉毛,这个俺可得念好啰。土吐!土吐了屁的图图!”
叶江凡看着林春枝走远笑了起来。
暮色初上,叶江凡正忙活着生意,在前街摆摊的哥们儿飞跑了过来。
“江子!快收,城管来夺道了!”
叶江凡看着他飞跑远去的身影,愣了一下。他心想:‘不能够啊,这今儿还收了管理费的,收费的刁子和我都熟,要是他们上边儿有清街的消息,会支应一声的啊?!’
叶江凡正想着,刁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江子!快收尖,上面来人专查。
叶江凡赶紧拿出货袋不停的收着东西,正收了一半,只见一群人从街东头赶了过来。
“摆摊的别跑,站住!”
叶江凡一看不好,知道来不及了,只能弃车保帅吧,他拎起包看地上还有一些货品,他抓起一把往来人的方向一丢。
“不要钱,谁捡到归谁!”
一群人拥上去这个捡一个,那个捡一双。叶江凡装了一些剩下的转身就跑。
他转进了一个巷子停了下来,拿出一根烟吸了一口,正准备走。忽然听见巷子口跑到很急的脚步声,声音大而且响,叶江帆判断不是练摊的,因为大家都穿球鞋,不是这个声。男的,因为声音大且闷,一个人,跑这么急一定是追自己的人。对,干他!
叶江凡把围脖一拉上去,围脖上刚好开了两个眼儿,他把货包往别人家矮房顶上一扔,人往墙根一靠,声音近了1、2、3扫堂腿,来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扫了个狗吃屎。
叶江凡早有打算,只要自己上去踢他两脚再飞跑,这帮人肯定追人,不会找东西,他飞身上前正要踹下去。
“花袄袄?!”
叶江凡自言自语的大叫一声,由于刚才太紧张和巷道太黑没看清,正要踹才发现趴在地上的是林春枝。
“哎呦,俺滴娘耶。”
春枝在地上呻吟着,叶江帆取下围脖赶紧上去扶起林春枝,春枝爬起来,抬头一看是叶江帆。
“师傅,你的东西我帮你捡回来咧!”
她一边说一边从花袄袄肚子里一样一样拿出好多货品。
“师傅,俺怕俺练习绕口令吵到你的生意,俺就在你对过的街,在那儿练。俺看你跑了,我就上去帮你捡回了这些,还要回来别人捡去的好多咧!”
叶江凡看着她流血的额头和露出来的笑脸,那双黑汪汪的大眼睛里流出满满的兴奋和淳朴。叶江帆倍感自责,因为第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收这个有点二的徒弟。但此刻在他的心里早已下定决心,这个徒弟我要定了。正是这个一念之间的决定,约定了他们一世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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