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终于到来。
祷告的人们也终于安心地离开了。
他也总算可以安心地回到这里来。
黑色的兜帽被抓得很紧。
有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潜在原因,但他知晓自己内心还有一个更加崇高的理念。
“神……神父……在吗……”
兜帽的遮盖下,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到鼻子下那还微微颤抖的嘴唇。
如果没人了解他的话,大概只以为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小男孩。
教堂门口外却缓缓来了一个外貌略有些其他的汉人:
这个人看起来有那么些壮硕,虽然身上的衣服换洗了太多而褪色,看起来有那么些落魄,但他那得意的神情不知怎的总让他反感起来。那种轻佻的样子无论怎么样都绝不会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这种人来到这里怎么样?
即便是看一眼,都让他感到极为肮脏。
但不知为什么,那人身上却似乎蕴藏着什么奇特的力量,更加加剧他内心的反感。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想要压迫他的心脏一般。
“小孩吗?你是这里的人吗?”
“我……不会……汉……语”他试图说的很蹩脚,事实上他对于卡佩语与汉文都有所了解,只是在此时如果说出就会引起这个人继续的追问。
“不会?那还真是够凑巧的,不过,你身上好像也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感觉。”他忽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然后说道:“好像和之前那个能够隐身的家伙有点像……说漏嘴了吗……算了……我叫楚冬昇……嗯……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听岔了……”
“有点像?是……变色龙吗……”他心中猛然想到一个人。
那同样是他厌恶的一个人。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也能够呆在神父身边。
难道他暴露了吗?
“果然还是废物吗……”他不由得露出嫌恶的表情,但随后心中就开始盘算起来:
“既然暴露的话,不如就把这家伙给解决掉……现在这里还没有人……呵……”
一想到这,他忽然说道:“这位……大哥……吧?可……可以的话……请让……我……带您进去?”
“嗯?你是教会的人?那正好,就请带我进去吧。”楚冬昇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笑道。随后顿了一下,让他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但他很快就觉得自己高估了这个人,因为他的下一句话:
“那你的名字是?”
“名……字……撒拉弗。”
“撒拉弗?果然是我听不懂的名字,那就带我进去吧。”
“你当然听不懂了,凭你也配?”撒拉弗内心不由得嘲笑起来,所谓“撒拉弗”便是“上帝”身边的天使,这既是神父对他的期望,也是神父对他的认可,但面上他微笑的时候却是难以看出来,随后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将他请入。
楚冬昇自是毫不在意地走了进去。
引入眼帘的,便是无数的座位前,一个偌大的雕塑摆在眼前,向外放开的双手,寓意着上帝的宽恕,但无疑讽刺的是,他的信徒此刻却已悄悄把门关上,将最后的光明遮掩掉。
当黑暗密布的瞬间。
血色的双眼猛然绽放而出,同时一道血色的划痕已然袭击向楚冬昇的身上!
但一瞬之间,一瞬灿烂的火花竟在他眼前绽放而出,就在火花光华最为灿烂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经袭来,转眼之间,就将撒拉弗向前扔了过去。
“蹩脚的演技啊,小子,不过你这个举动也等于暴露了自己。”
被打出的瞬间,撒拉弗身上套着的外套和兜帽忽然被震碎开来,随即在即将撞上雕像前的刹那,背后猛现出一对黑色的蝙蝠翅膀,让他在最后的瞬间改变方向,落在地面。
“你这家伙……竟然敢让我险些做那样的亵渎神灵的事情!”落地的瞬间,便是暴怒的言语,楚冬昇也看清他为什么会专门带着那个兜帽,红色的双眼外,耳朵却似畸形一般变得细长,尽管原本容貌看起来还很清秀,但此刻因愤怒而变得狰狞的神情,加上那些本就奇怪的地方,看起来就如同暴躁的妖物妖物一般。
“说的不错,不过这长得跟怪物一样的外貌说这句话,你还真是很有自知之明吗?啊?呵哈。”楚冬昇根本毫不在意,反倒还嘲笑起了对方。
一句话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直接让撒拉弗冲了过来。
楚冬昇看到对方冲来,更加大笑道:“还真有气势吗!感觉自己很强吗?”
“呵……你根本一点都不懂!”
在楚冬昇激怒的语气之中,使得撒拉弗运起了所有的力量冲了过来。
一时之间如同红色的雷霆冲击而来,激烈的速度竟似在风中也留下了撕裂一般的声音。
当速度达到极点,它产生的力量会是怎样呢?
但对于楚冬昇却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知道吗?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
“就像是可预测的活靶子!”
当所有的条件齐备的瞬间,楚冬昇早已蓄势待发的右手猛然击出,就在红色闪电打算将他彻底粉碎前的最后刹那!
“你……”
事实上,在撒拉弗血战的时候。
他最敬爱的神父此刻却在旁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在黑暗的角落之中。
但他却是万分没有料到,撒拉弗在那瞬间,竟直接被那男人直接一肘击出。
“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曾经计算过撒拉弗如果全力出击的话,那股力量加上他手中的短刀即便是划出的劲风,在十步之内都足可切碎坚硬的钻石,也就是说那个男人不仅拥有着最为强大的力量,也包含着最无坚不摧的防御。
“失算了吗……可恶!”
但正在他思考的瞬间,却立刻察觉到有什么物体正在袭击着他!
当意识的瞬间,他的身体立刻就不自觉地向下躲开,随即目光便瞥见一颗金色的子弹竟擦着自己的脸颊划过!随后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子弹击入他背后的墙壁随即爆裂开来。
“你……面具!”当神父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对方正戴着半张怒目金刚面具,一只手正握着一支龙口铳。
当发现对手之时,神父便立刻逃开。
因为对手的龙口铳的第二发已经袭来,戴着面具的人的身体也随之追击而来。
声音响起,也让楚冬昇不由得分心了一瞬间,便想分身去追,但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右腿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强行阻止着自己。随后目光瞥见那早已被撞得碎裂的柱子,却早已空无一人。
“小子?还有力气过来吗……”
撒拉弗正在抓着他的右脚,原本就已经被那一击重创得遍体鳞伤的他竟然强行使用异能冲了过来,此刻的身上血液更加迸裂开来,宛如血人一般。右手更是握着那把血色短刀颤巍巍地打算刺入他的右腿!
一击!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力量。
但……
依旧毫无所用。
“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吗?小子?”楚冬昇不禁觉得十分不耐烦,一把抓起他的脖颈,已经再无任何力量的撒拉弗如同猫一般被他轻易地被抓起,而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楚冬昇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信仰吗?那不如我不如带着你看看你那个信任的懦夫家伙是怎样被痛哭流涕地打倒的!”
……
从教堂中,半面者追击到了地下。
毫无烛火的黑暗之处,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以及神父那细微的脚步声,便寂静地再无任何声音。
没有声音。
本就是一种最为可怕的声音。
因为无可猜测,更无法明白这四周的环境。
神父是绝对不会轻易地只是为了逃跑,这里定然存在着各种危机重重的机关。半面者只得小心前进。
但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没有遭遇到任何机关。
内心不由得越加疑惑。
神父是否早有预料他的袭击?或者说他本来就有这个想法。
那么如果是这样,为何没有任何防备的陷阱?
还是说对手根本不需要有任何防备的陷阱?
“阿史那星月,你以为你欺骗得了我?但是我也早有预料。”神父的内心早已明了。
他只坐在最后的地方。
等待着他的到来。
微亮的灯光在半面者面前亮起。
他也发现到神父正在那里坐着。
那是一处牢笼。
当他靠近时,青色琉璃般的眼睛在怒目金刚半面的眼洞中仿佛要蹦出火来。
十具尸体倒在旁边,原本稚嫩弱小的身躯竟各自有着不同的异变,或是手臂变异,或是腿脚变异,或是半身变异……但无论是哪种,他们死亡时那原本应该纯真无暇的眼中却只有对死亡的恐惧……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之前那些失踪的孩童。
“拿他们来实验取乐……”
半面者似也被激怒了。
神父似乎也是有感刚才的那一场战斗。
“激怒,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方式……呵呵。”正当他这么说的瞬间,七颗子弹在瞬间连发而出。
“呵!”原本被追击的神父,此刻却似散发着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来!当子弹穿透他身体的时刻,本应击穿身体时爆裂开来,但半面者却忽然发现那些子弹接触到他的肌肉的瞬间,竟是被吞噬进去一般!这便是神父所研制出来的效果:融合而成的异能,所演变成如同饕餮一般的吞噬。
半面者见状,手中的龙口铳登时变成一柄长枪,在神父已然袭击到来之时,一枪刺入神父的身体之中。
“还是蠢得可以,妄想用这个来解决吗?”神父不由得觉得对手那一直被吹捧的战斗技巧简直如同笑话一般。不过也难怪,异能本就是与格斗术截然不同的存在,不,该说是如同神与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但……
在他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滴血!
银白的枪头上随着一滴血的流出,随之便是开始爆出!
“不可能!”
阿史那星月的武器本身就有着能够分解力量的能力,七颗子弹方自打进去被吞噬进去,力量无法发挥自是无法造成任何杀伤力,但当这一枪刺入之刻,七颗子弹便如同连接一般,互相引爆!一瞬之间,原本的身躯四分五裂开来。
破碎的肉身洒在所有地上。
但不知为何,半面者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实质的感觉。
“单是一个撒拉弗和那名袭击者的异能就有着那样不错的效果……这个神父的异能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就解决掉吗……”
内心不由得更加觉得疑惑,可是眼下四周所有的不过是他的尸体的残骸。
又能怎么样?
想来也是极为讽刺,耗费了不少心智和无辜者的生命,最后演变成的却是一个自大而又可笑的闹剧。
他当然不会对神父有任何的怜悯。
甚至他还觉得这对他太过轻松。
只是这里的孩童,以及那些遭受到袭击的成人,却因此受到了牵连……散布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蛆虫的蠕动声都让人更加厌恶,无论是多少次,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他只得回头。
唯一幸运的是一个多少还比较熟悉的人总算来到这里。
“你是……”
楚冬昇的眼皮都在抖动。
半面者打算掩盖一下尴尬的神情,便勉强笑道:“这位大哥是……呃……”
楚冬昇摆着个臭脸,然后一把把他的半面给摘了。
“我就知道是你!这伪装简直烂的可以!阿史那星月。”
“嗯……被识破了吗……不愧是阁下……果然好眼力……”阿史那星月不由得尴尬地笑了下。
“你这伪装我一点都没有什么被夸的感觉……喂!”楚冬昇说着间,手不由得放松了一下,原本被他拎着的撒拉弗却忽然挣脱开来,但毫无余力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可即便如此,他却掩盖不住自身的情感,爬了过去。
血,还是热的。
可是他呢?
“为什么你们连我的信仰都要破坏掉!”
“就那么不想让我好好地活下去吗!连最后的慰藉都不想给我吗?”
变成怪物只得在角落中苟且偷生的存在,原以为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最后慰藉,可是最后却发现那一切……早已被粉碎开来。
最终只剩下眼前的这一片血肉在手中逐渐冷去。
也许他本就知晓,很多事情本就是谎言,可是对他而言,谎言本就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但现在也没有了……
阿史那星月不由得低下了头叹息一口。
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他并不懂得该怎么安慰人,或许之后可以找个合适的医者来给他开解开解。
“枯呜……”撒拉弗咬紧着牙关,眼角的泪水却不由得流了出来。
“在哭吗?哈哈哈!”楚冬昇却忽然大声嘲笑起来。
阿史那星月听到一半原想阻止,但中途却反被楚冬昇伸手打开。
“想哭的话就尽情地哭吧,不过你以为你现在流的眼泪能有什么用处?那个家伙会怜悯你?或者说以后能够进轮回?那种看都没看到过的东西,你自己也不见得觉得有多么可信吧?”楚冬昇注视着他,撒拉弗的眼神此刻正变得越加的愤怒。
“你!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的!”最讽刺的言语如同无数雨滴滴在裂开的火山上,将撒拉弗的所有心情都转化为最直接的愤怒。
楚冬昇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同情。
阿史那星月却也没打算阻止,而是将手中长枪一转,瞬间枪尾将撒拉弗一下击晕过去。
“你在心软吗?”楚冬昇看完这一幕,不由得说道。
“不是心软……只是没必要。”阿史那星月说着间,将长枪收起,随后道:“一个犯罪者,无论被人怎么评价都是可以,只不过我要做的是把他逮捕。”
“那如果换成我呢?”
“也是同样。”阿史那星月的神色变得凝重许多,只要一牵扯到律法的事情,他就必然会带着一种虔诚的态度。
“只是我有点无法理解,对你来说,他的态度如何,为何会让你有那样的反应?”
“大概只是感觉那个样子太可笑了。”楚冬昇也难得地认真的说道。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打到那样的程度,麻木地活下去,直到最后软弱地死掉,我楚冬昇最想要的要么就是破碎到极致的人生,要么就是成为最光辉的大人物。”
楚冬昇越讲心情越是亢奋。
阿史那星月似乎也多少有受到一点影响,轻笑道:“那真是伟大的理想。”
“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阿史那星月摇着头,随后将撒拉弗背起,随后便道:“这一次的袭击看起来不是你在参与,也感激你在此次能够帮助朝廷,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一句,无论如何,请不要冒犯朝廷的律法……”
“真是漂亮的话,但骗了我的这件事情上对我而言你可和这该死的神父干的差不多,那么,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那你认为我该如何?”
“来一场真正的决战!”楚冬昇顿了一下,随后道:“之前的战斗你还隐藏了不少,而且……”说着间,阿史那星月注意到楚冬昇的视线已经注意到自己的胸膛处,血渍已经开始渗透在衣服外。之前决斗之后,虽然委托医者帮他夸大了病情,但伤口也仅仅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护理,方才一战,数次发枪的后坐力,再加上刺进神父的身体时,他更不敢大意将全身力量全部灌注到一点进去,也由此使得伤口又迸裂开来。
“原先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所谓高手,又或者是软心的废物,但现在看起来,你也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对你而言,高手是很重要吗?”
“嗯,只有高手才能验证我的强大,也只有与高手交战才能让我的威名传扬四方。”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这么厌恶这孩子……也才会热衷决斗……”阿史那星月随后便道:“很好,在下届时会全力以赴。”
“很好!这才有趣味。”
两人谈论着便开始离开了。
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
原本破碎的躯体,却早已在暗中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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