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带一身脆弱的臭皮囊来的人世间,遭受这世间无尽的苦难与折磨……”
南城的这个靠煤炭与火电发展起来的诚市,它的空气总是污浊的,头顶的天空也永远是灰蒙蒙的一片。
正午的阳光透过满是煤渣的云层,无力的照在两个蹲在墙根下少年脸庞上,两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瘦子,一个偏胖些。两人都顶着张黝黑的面具,那面具就是煤尘。
真要说起来这样的脸也不少,尤其在这座城市里是数不清的这样的脸。因为这样靠煤矿支撑的城市,黑乎乎的脸就不可能只是这两个少年所持有特权。于是乎,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李尧,我问你呢!”瘦子等了半晌,瞥向旁边的那个总是叹气咳嗽的家伙说道。
“嗯?昂。”李尧抬起手挠了挠头顶满是黑色头屑的头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
瘦子见李尧好像刚睡醒,自己说的话好像并没有听见。撇撇嘴站了起来,看向街道左侧那个有些远的食堂心想:看能不能打些饭回来,毕竟不管肚子里吃了很多的煤土也不饿,但饭总归是要吃上些的,免得下午做不动活时,挨那个老男人的骂。
“赵斌”瘦子已经走出老远,在快要走出李尧视线的时候,被突然李尧叫住了。
李尧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样的午间异常清晰:“白痴!只因为我们是苦难的孩子,终究会继承一切的苦难,去挑战生命的枷锁。”
赵斌愣了愣,看着这个总是无精打采的同伴灿烂的笑了起来,狠狠的点点头,那嘴黑色的牙齿迎着那微弱的阳光绽放,奋力的一点头,转身向老破的食堂奔去……
是啊,正如这两位少年一样,生活的苦难是永远不会减少的,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生活用苦难和仅有的一点希望一起孕育起来的孩子,我们只要活着,就终归会继承这些,没有例外,没有奇迹。确实很残酷,很黑暗,但就是生活,不是?
我们之所以还顽强的活着,就是我们还有渴望,渴望一束纯净的火焰,照亮我们的心。其实我们一直依靠内心找不到的太阳而存在,那片无形的迷雾就是生命的枷锁,用苦难的力量去驱散它,用被苦难包裹的心忍耐此时的折磨,因为也只有经历过苦难与折磨的心才能承受那轮烈日的驻留。
食堂的午后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祥和。可就在的这样的午后也将要被生活的巨人打破。
就在张斌为一元的咸菜到底该有多少分量与食堂老头争吵时,生活这个玩意带起死亡的车辙和长鞭迅疾的李尧生命之火上狠狠碾过。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用他那布满荆棘的黑鞭将李尧那颗已经残破却又顽强的心脏,狠狠的从他具渴望充满希望的枯槁身体里蛮狠的扯出……
曾经有记者采访过濒死的病人,所有被采访的人都说自己死后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里,然后有一道光拉扯自己,有突然被黑暗拉扯回来。可惜他们都没有真正的死去,并且也不是专家,所以那些真正的专家也就不能彻底将这些话定为结论,毕竟死了的专家不叫专家。
时间悠忽寥寥,李尧猛的睁开双眼,什么也看不到,急忙惊慌失措挥舞着四肢,才发现自己漂浮在某个没有方向,没有任何空间限制的“黑”里,四周所能看到的都是浓若沉墨般的黑……
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进食,奇怪居然还活着的时候。四周的黑却突然毫无征兆般的消融。消融的是那样的自然,就像是日出前的黎明时分,天地在一片青色中慢慢变得清晰。唯一不同的是,在李尧慌乱的左顾右盼,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这片空间只是从“黑”变成了“白”,就又陷入沉默。
等了良久,癫狂的李尧张开嘴,疯狂的咒骂他所能想到东西,直到过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好像聋了,因为明明声带已经因为嘶吼而疼痛出血,耳朵却好像从头到尾没有接受到一滴点声音。
李尧惨笑着用满是煤炭的手背擦掉嘴角的血丝,疲惫蜷缩在虚空无声真正的失声痛哭。这一切显得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绝望与诡异,却无可奈何。
如同死潭中沉底的朽木一样漂浮,甚至连思想也已经停泄,李尧毫无意识的抬起头,望着这片雪白的白,时间不在有具有意义,好似恒古。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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