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一世名姬 > 五贤者
    “你笑话我,这次有你们大龙相助,还能拿不到吗?”紫见嘟嘴笑道,她作为俾城权贵里的名媛,第一项要务就是口才卓然,没有淑静贞雅的样子,却又是不与男子私通的真人,有一种另类的感觉。

    这也让元淇并不与她彻底冷却。

    “那醒石为凌风国国宝,总说斥女贰国里也有醒石,他们还并不在意,只在一个将军手里。紫见真人可以先去斥女贰国。”

    元淇说完,紫见就耳朵一热,摆出冷笑的娇态,道:“进去了就是叛国之人,我宁可去凌风国,也不想背上这骂名。”

    “借通商之名亦可。”元淇又说。

    “我乃山中真人,岂能如此?”

    “若是真人,所谓月下共怀,真人是想把我也变成同山的师弟吗?”元淇拂拂袖子,“我可比真人大几岁。”

    桑葚刚回到贤者府,随便吃了点饭,递来府上的帖子就到了。桑葚把那帖子上下左右查看,见斥女贰国语言排成一排,在她看来都差不多,据黄宴说,这种拜会帖,横着长向下读是一种意思,竖着向左读又是一种意思。

    大量的祥瑞祈福语句是重点,夹杂着一点点关键信息。

    黄宴帮她读了读,就说:“他们还会带着礼物来,并且还有京里登闻帐里的三十个贤士。贤士是遍地走的,没有官名,贤者是正儿八百圣上御封才有。”

    桑葚道:“我看又是来找我清谈的。把你旁边柜子上那本神教言书给我,我好好看一看。”

    黄宴帮她拿来,桑葚就倒杯茶递给他:“我还想让你帮我去草场里找五头牛,要母牛。”

    “府里院子就能找,何必去草场呢?”黄宴笑道。

    “不去也行。但院子里这些都是肉牛,有些可惜。”

    黄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道:“那就听你的,桑姬。”最后那声呼唤温和得有些软。

    来的时候,气势豪迈非常,光车轿就要把路都堵住。芝琢扶着门看了一眼,回头吹了长长的口哨,厨房的人连忙把饭都摆出来。按照帖子上的人数,大院里三桌,小院里三桌,待客正厅里一大桌,要排满桑葚、还有三十个贤士。

    帐子里的人忙忙碌碌,来到府门时,卜姽也在武士群里恭候,她已经准备跟着人群下跪。

    不是第一次跪在地上,以前是被嫂子以各种理由欺辱,现在是自愿来到贤者府,就是以往没机会见到这些贤者,就算还是娘子的时候见,照样要跪在地上行礼。

    哪个不是豪姿英态,被十个人簇拥着,有的捏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有的拿着烟管,衣着皆流银流玉。

    这时候一个女武士却走过来,正是庆羊:“无需下跪——此乃贤者大人亲言,无论何人,在通神贤者府内皆不必跪。”

    “见诸位大人,安敢不跪?跪!”一个护卫长旋即骂道。

    “跪!”官武士们作势要拔刀,因为都是九尺壮汉,直接走到庆羊面前,低低地掠眼俯视她,重复了一遍,“跪!”

    “武士见大贤者而不跪,乃疏礼,无礼则要杖责——”

    庆羊的左手按到剑鞘上,咬牙切齿,那威势滔天的官武士抬起下巴:“我乃宫廷武官,民见官亦要跪。”他一眼直接踢了庆羊膝盖一脚,庆羊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硬是直着腿没动。

    突然桑葚从里面出来,黄宴还在帮她整理帽子系带,那官武士就冷哼一声走了。

    桑葚皱眉来到跟前,懒散又冷冰冰地说:“诸位官武士非要喜欢跪,就跪我吧。只是我府上的武者,一律不用跪的。”

    她一抬眼,催促那些官武士:“跪。”

    黄宴问庆羊膝盖疼不疼,庆羊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保驽贤者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头,这娘们儿死到临头还在发狂。棱摩贤者想起救国主去追桑姬那一天,看着豪才贤者默默地笑了。

    自从被桑葚第一个就轻易打败,豪才贤者在里丢尽了脸。

    那些官武士缩到身后,垂着头不看桑葚眼睛。

    桑葚一笑,朝行了个弯腰官礼:“诸位同僚,请进院吧。”行了礼,那些贤士、随从、伴随武士、护卫虽知不用跪,觉得诧异,却也有几个不由自主害怕地跪下了。

    桑葚刚一说完,少易贤者就笑道:“贤者还不知我们准备了一大礼给您。”

    “送上来。”豪才贤者清清嗓子,让开步子,男武士们推着一匹马进来了。

    一名棱摩贤者府里的男丘官把马牵过来,这是一匹名为铁女驽的马,这马极瘦弱,腿蹄细软,非常矮小,但毛色柔顺光亮,须发皆白,两眼也悠悠的,与其它坐骑不同,身上并没有马畜腥臭气,显然是富贵着驯养的。

    “这是我们主子给大人送的小礼。”

    那小丘官四五十岁了,非常礼貌地把马绳交到芝琢手里,芝琢喜驯马,一看见这铁女驽,就皱皱眉挤挤眼睛看向别的女武士。

    桑葚只扫了这马一眼,就指着它笑道:“这马能禁得住幼童否?”

    丘官脸上一热:“这并非战马坐骑,乃是转生之礼上用的。”

    桑葚微微一乐:“既然是丧礼用的东西,现在送给我,难道是盼着我尽早行个葬礼吗?”

    此言一出,那些外来武士都缩下脖子不敢看她眼睛。保驽贤者振着拳头,脸上堆满讽笑:“贤者需知,这礼乃寻常礼件,不是非得等人死了才能送。”

    其余四贤者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庆羊看那马,越看越不入眼,瘦弱难扛一物。

    “这是女子葬礼的上品马,乃是华贵之家才有的货色。”棱摩贤者有些想要嗤笑,“贤者看,这马像不像闺阁里待嫁的女儿,愿贤者来世也能投到这样华贵的家门。”

    黄宴觉得,桑葚肯定不会收。收了就等于承认自己喜欢变弱,更是以人暗喻马,是一种暗中的侮辱讽笑。

    桑葚抬抬手,几个女武士就牵来五头母牛,皆是又瘦又柴的小牛。

    “我感谢诸位贤者,就以这五头牛赠给诸位,以后诸位丧礼,请务必用这五头牛。”

    的丘官们撇着嘴去牵马,却讶异了,给自家主子呈报。少易贤者和保驽贤者二人瞬间大怒翻脸。

    “放肆!——”

    “母牛?你、你安敢如此待我?”

    “贤者你如此意在侮辱我?”

    桑葚道:“非也。我道是母生子,没有母,就没有子。愿诸位豪壮男儿汉子,以后投生为能够诞下子嗣的奇体,也就是女人,这可是更上一层楼的美事啊。”

    原本隐隐替桑葚担忧的女武士们都捂着腰间佩刀乐了一下。

    “我们收下了。”棱摩贤者略略一抬眼,“今日来,是说说御空术的事为先。”

    众人入正厅落座,呈上凉菜肉菜,酥饼面饼,油茶奶茶,举杯应酬了几句,那些民间贤士就和桑葚攀谈起来。

    渐渐就引到了御空术,他们所谈论的中心便是御空术更应该教给男子,而非女流。

    “贤者大人,恕小人直言,御空大术,在空中艰险,也就是大人并非女中常流,更甚于男子而已。

    但大人需要明白,大多数女流只懂得家常绣马,一到空中就焦虑恐惧,想那女子胆小,教之如何比得上男子的效率和成果?”

    桑葚放下杯子:“足下是说女子比男子胆小?”

    “确实如此。”

    “女子体弱,本来就比男子气弱无力。受男人保护,自然更弱。”

    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在这个问题上,需得从国家考虑。若有外敌,你是想要一百人的队伍,还是要五十人的队伍?

    先天不足,术法可补。体质虚弱,修炼能成。上天赐给我们术法和智慧,就是来平衡这个问题的,人区别于动物,乃是心中有爱。女子不生,人族就要灭绝。你有多余食物,分给饿者一点又如何?

    你非要管她吃没吃饱?只要她遇到邪肆妖魔,能够用这御空术躲掉麻烦,就是造福了。

    我府里的女武士进府之前都怯懦,如今为何个个威严?我想这是环境的原因,她们在这里没有那些「你弱」的批评,我可以说,这些女武士已经大胜于曾经的她们,若要比武,便可以现场给诸位展示。

    贤人若为女,你出生后,你长辈便告诉你要别人保护你,你体弱只能承于人下,又是矫揉造作装饰自己,依附于丈夫,怎么能变得不弱呢?

    但却有一句话,叫为母则刚,我也见过许多母亲誓死都要保护孩子,这难道还比不得什么勇士吗?

    我之所以说只教女子,乃是仿效诸位。诸位对男有天然的亲和心,我是女的,自然倾向于女。”

    桑葚托腮慢慢说完,那贤士几番想打岔,都被她高声压了下去。

    “诸位静想,在我之前,朝廷上不见一女官。若你们不给机会,她们又如何有能力呢?人都是需要进步的,这是个雕琢的过程,难道她能生孩子,就失去了为人的基本吗?”

    少易贤者看着菜肴,语含尖酸道:“女子不能熬,如何入空?”

    “孩儿夜半啼哭,多是母亲去关怀。舍弃睡眠辛苦抚养,一针一线慈母灯下,这不是熬吗?年轻人更是没有男女之分,一样的需要雕琢。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个熬,且要见仁见智。看我府中武士,哪个不能熬?”

    桑葚长篇大论地驳斥后,保驽贤者面起青筋,几乎要摔杯为号了,院中旁听的官武士也不满地皱起眉头低声议论。

    “贤者岂能明白这术法不可随意教与平民?!”

    保驽贤者这一说,桑葚就笑了:“我本来就说的是教给我府里的女武士啊。”

    保驽贤者脖子一伸:“女子当真如贤者所言....那为何武场男人这么多?女人却都受着保护,吃不了苦,转头又说被欺辱。武场辛苦,女人那么少,这就是铁打的事实——”

    桑葚转转眼睛:“恰如此说,我正想谈的,也是这个。我已经明白了两差之考,所谓两差之考,乃是针对男女不同的考核,以迩京最大的官办武场来看,女子需比男子多过三关,男子取良以上可入,女子的必须取优以上才可入。

    我本来以为,按诸位所说,女子弱于男子,只要一般考核,一视同仁,既可以取得公平结果。非要取优女,令其与良男勉强平起平坐,这武场是什么意思呢?”

    在场的人都没什么食欲了。棱摩贤者道:“需知,女弱男强,若要有共同的待遇,必须要那弱者自己努力,以更强的结果,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否则武场是做慈善的吗?”

    “哦,原是如此。”桑葚冷笑,“但据我所知,武场里女子的待遇并不和男子相同。按诸位的意思,就算有一个女武士自己努力升到宗师之力,也比那宗师之力的男子先天不足,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先天不足,难道只是力量高下吗?

    依我所见,在长途奔袭时,武场更喜用旗下的女武士,在隐匿潜行时,亦是喜用女武士。

    乃是女武士耐力更好——这也是必然,生育疼痛乃天下之大,女子天然有此殊荣——,体格也小,因此捉拿灵体的精怪妖魔时,女武士先天强于男武士。

    爆发力虽是男子更甚,却要看真正作战时,强调的是敏捷与根骨,爆发力只在某一关头有用。”

    棱摩贤者要打断桑葚,桑葚就高声挥手:“贤者待我说完,莫急。

    众所周知,根骨不分男女,女子根骨移植到男子体内,男子根骨移植到女子体内,毫无排斥。

    女子先天不足的力气,已经证明可以后天修炼补足,区别只是武士们自身是否下苦功。我想要的,就是公平考试,取缔两差之考,让众人用一个标杆,若仍是女子落败、更少,我绝无二言。”

    “荒唐了些吧,贤者。”卜仁贤者吹着胡子含笑,越生气就越要笑出来,“女子要嫁人生子,伺候丈夫公婆,就算进了武场,也是要退出的。难道贤者要与国法作对,让那些女子,可以自己决定生和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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