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问呢。”桑葚直接反驳,“下属保护上级是必须的吧,我刚才被围攻,这几位将军为什么抛下我这个大督官跑了呢?还真是让我伤心啊,我想问一下诸位,抛下督官当逃兵的感觉怎么样?”
“真是好口才。好了,不必吵了,此事翻过去吧。”
本来打算看好戏的照世王爷一听到桑葚回驳的话,就知道没戏了,他摇摇手当个和事佬:“大人没事就好。”
桑葚径直走到地图那里,懒得多说,拿笔画了两条路:“我以前画出过几条路,这条怒都俘将供出来的路,恰好通过其中的几条,所以检测这条密路是很重要的。
现在既然这条路行不通,是死路,那么这两条路,一定可以。”
“兵分两路?不太好吧?”原来那个打算反将桑葚一军的幕僚将军默了一下,说道,“集中兵力才能.....”
“我刚才被千人围攻,看到了他们的阵仗。”桑葚道,“有许多乡勇团,我们现在是呈三叉戟形占领要害城镇,斋仪王爷的意思的确是让我们聚起一股,直达迩京。
但是这是建立在辉司将军被困在别处的基础上。
我刚才被围攻时,看到了朝寺将军家的大批官武士,他们既然能下决心在那里埋伏,而不是作为不动精英,守在京里,就说明一定有其他兵力。”
“辉司将军?”幕僚将军们互相看一眼,“是朝寺将军家的继承人吧......”
“因为朝寺将军升天了嘛。”
一想到朝寺和耀司都死了,前者死在神塔,后者死在神山,而去时都和桑姬在一起.....幕僚将军们就瞬间幻想出桑姬暗害这些将军的阴测测场景,不觉脖颈一凉,脊背发怵。
他们渐渐平息了,然后抿着嘴、搭着眼瞧桑姬。照世王爷并不情愿地打圆场:“还是要请示本王的兄长。”
“这是自然。”桑葚道,“辉司将军是能八个法器的奇才将军,他是朝寺将军的外甥,我以前接触过朝寺将军家的人,他们都是保守型的战将,并非鲁莽抢功者。辉司既然破了斋仪王爷的阵,我们......”
“不是吧。”一个颇不屑的将军说,“还没有消息来呢,辉司将军被困在斋仪王爷的阵法里已经两天了,难道有消息,会不来吗?末将只是猜测,不是针对大人。”
又一个将军道:“确实如此,大人现在只是猜测,话说过早。”
“诸位不信算了,但我们现在必须马上集体请示斋仪王爷。”桑葚并不急着证明自己,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再说,就算是辉司真的出来了,我们更要集中兵力啊。”
照世王爷找到了击败桑葚的突破口,这个女人果然是不适合兵法的女流思维。
“然后被一锅端?”桑葚轻笑,“届时我们面对的是三十多个大将军,几百个小将军,辉司将军很有号召力,也很有能力,硬碰硬不可取。
我会亲自去分散注意力,我们一队装作主力军,另一队埋伏在坡下,等把人调虎离山,立刻攻入京城。”
众将军聚在这大帐里,用沉默表达自己对桑姬的抵制。
桑葚并不觉得尴尬,接着在地图上比画了几下,然后说:“但是调虎离山只是表面,我们的埋伏队会被发现,要让他们发现这调虎离山之计。
其实我们的主力军的确是主力,但是要让他们认为是调虎离山,基本就是这个思路。”
照世王爷听完就一个感觉:这臭娘们儿屁话真多。
他挠挠脖子,手上五个戒指闪闪发光:“再议吧,一切都要建立在可靠信息的基础上。”
“对啊,大人想太早了。”
“我们一步步听斋仪王爷的命令吧。”
幕僚将军们淡笑着,一致认可照世王爷的意思。他们的眉毛都有些耷拉,看向桑葚时都是古怪的表情,一种排斥的皱眉,夹杂着丝丝谄媚的苦笑。
桑葚被他们盯着,明明都是些七尺九尺的壮汉,却都用着这种求诚求和的表情。
想起刚来到营里,被他们针对时的旧景,桑葚就有点想笑。
“那就以后再说吧。我之所以着急,无非是因为京城兵力比我想象中多,也比斋仪王爷想象中多。
如果我们不掌握先机,让他们先发制人,我们陷入被动,就不好了。”
京城军是鸡贼的,每个国度的京城军都不是白痴。如果密路出现通缉犯桑姬,会倾尽全力去那条路吗?
不会,万一是调虎离山、假消息呢。
所以那些精英都去围杀她,就说明京城有足够的把握。
桑葚往自己的府邸走,这时有几个幕僚将军追来:“怒都说的谎言,就立刻斩首吧,大人。”
芝琢、卜姽等人抬刀挡了一下,杀气腾腾的眼神,那些幕僚将军就往后一退站住了,不再往前走。
反正她们十几个人簇拥桑葚,本来也近不了身。
“大人,怒都在军中属实是个祸害。”
“对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有坏心。”“按照条例,报出假消息的俘将都要绞刑。”
桑葚看了看他们三个人的脸,突然问道:“你们都是哪里出身,因为什么跟随斋仪王爷的?”
这三个幕僚将军,都是次将,一个阔脸矮个,另外两个瘦高,左边的辫子编的精致到精益求精,右边的眼神纨绔。
“底将....底将本来就是照世王爷府里幕僚。”
“底将是京城来投奔的。”
“底将家族尽数被屠戮,投奔了斋仪王爷帐下。”
大将军才能对督官自称末将,更低一层的只能自称底将,这是斥女贰国特色。
桑葚眯起眼,又放松了眼睛,低沉道:“卜姽,把他们三个绑在一起,关到反省室里。”
“啊?”卜姽一愣,只好站了出来。左边的瘦高个将军上下打量卜姽,再惊讶地看桑葚。桑葚抬起眼皮:“怎么,认识?”
卜姽不知道桑葚为什么叫自己上,一般都是邕什和其她几个女武士。她是和芝琢一起近身保护桑葚的啊。
但她看了眼桑葚,没有多说,拿出铠甲里随身的挂山绳,走向那三个幕僚。
从帐子里款款而出的照世王爷刚要上轿,就看见那三个幕僚朝着桑葚辩白的一幕。
他们不敢反抗,怕桑葚亲自上手,只能涨红脖子用言语反击。桑葚只说了句“你们身为次将,为俘将说话,就是该罚。”就不再听。
刚才他们三个先出帐来追,也没带跟随。反正也没别人听到。
看着桑葚面不改色地编瞎话,饶是芝琢也惊了一刹那,这些女武士都古怪地看着桑葚。
“我们没有.....”“大人为何这么说——”
“不必多说,本官可不想对其他人不公平,万一别人都像你们这般,这营就乱了,你们敢担保别人不学你们乱了规矩吗?”
桑葚拿起官腔自称本官,的话让照世王爷直接过来了,面带嗔怒:“大人,这又是在做什么?他们是否真的乱了规矩?军情当前,就算了吧。”
“我就是关几日警示一下他们,过几日就放了,王爷勿忧。”桑葚笑道,甚至给照世王爷行了个礼,“王爷的十六个妾一事,我一会儿还要请示王爷。”
照世王瞪大眼睛,抿着嘴上轿飞快地走了。
桑葚直接扣帽子说他们乱规矩、给怒都将军求情,是想规避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实话实说,别人必然支持这三人,但怒都将军有用,现在不能死。
如果说他们对自己无礼,就这帮士卒,肯定又得骂自己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反正她名声很差劲。
索性就钉死他们受罚和怒都将军有关,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反而会被转移视线。
越来越多的幕僚将军来了,卜姽见她们盯着自己,又有些恐惧胆怯,不明白桑葚在搞什么,桑葚现在总是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她被那么多道如针目光看得紧张。
但是大人这么做肯定有理由....卜姽也感觉到了,桑葚是在锻炼自己吗?以前一直她都不怎么出头。
这三人肯定是有原因才被要求绑起来的。
桑葚叫来士卒长:“把这三人关进反省室,一日一餐,只许素菜,每天写三千字反省自己替怒都将军求情的悔文,写完之后交给你,你第二天早上拿来给我看。”
这三个被绑将军是将军甲派系的人。
而士卒长是和将军甲阵营有矛盾摩擦的将军丁营下的人。
看着桑葚微笑温和的脸,各位将军都感觉到了:将军丁好像攀上了桑葚的关系。
大营里有许多派系,各个将军算计心机不休,将军丁的派系是第二的,第一大派系是照世王爷。
将军丁紧紧蹙眉,但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
桑葚的分身术在营内引起不小反响,她在自己府邸吃了点饭,就听到外面一个女武士跑进来,笑呵呵的:“大人,探子传信来了!辉司将军真的突破了斋仪王爷的大军包围!您说对了——”
院子里的女武士都跟着乐起来:“恭喜大人,神机妙算。”
桑葚用斥女贰国语言道:“你们不用跟我客套,咱们不搞那些上下级官派作风,想说什么说什么。”
“.....好。”那些女武士含笑点头。
这些时日,桑葚已经习惯了斥女贰国的饮食,也学了很多这国词汇造句。
照世王得知辉司昨夜就突破了阵法,怒问探子:“为何不早早来报告?”
“这..路上被堵截了,斋仪王爷还受伤了,众位大人怕走漏了消息,所以臣下这才奉命赶到......”探子把脑袋几乎要贴着地板。
照世王爷不说话,他对面的几个大营将军纷纷怔然如静钟。
“桑姬.....”他们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当作无事发生过,“桑姬是在斋仪王爷身边安插了卧底吧?”
“也只有这个可能。”
“王爷,写信让灵鸟送去时一定要写明,让王殿下仔细检查身边是否有卧底啊。”
“本王懂。”照世王爷抿嘴,“召桑姬来。”
过了一会儿,传令官又跑回来:“王爷不好了!大督官去您府邸了!”
“什么?”
“什么?”照世王爷的亲信里还有他的一位庶弟,这位庶弟比照世王爷少了好色之心,多了蛮横无理气,正骑在照世王爷第九个小妾背上,衣衫不整,听说桑姬来要人,皱着脸骂道:“如此狂妇!”
他拖拖拉拉着内衫,把横放在屋子里的剑一把抽出来,侍人们连忙三呼冷静,举着手要去拉主子,嘴里喊:“少爷冷静、不可对桑姬.....”
他们说到一半就惊了,原来这位主子并不打算提剑去挑战桑姬,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少爷提起剑来,几步跨上矮榻,把缩在被子里的妾揪着一把头发揪起来,将剑亮在她眼前。
妾才十几岁,“啊”地大叫,眼泪哭出来,绝望地抽搐,庶弟道:“既然她来要人,老子索性杀光这些孬妇,让她要不到人!”
他刚说完,刚要砍,就被那妾发疯地撂倒,妾往外逃,被一群侍人抓住。
“这小蹄子、”庶弟抹了把脸,“居然敢用爪子糊老子的脸,你那爪子干净不干净?死东西,今日老子就替天行道——”
他扑过去就砍了小妾一剑,血一下子喷出来,小妾呜咽一声悲嚎着往后倒,这时院外响起嘈杂,然后大门被一脚踹开,桑葚身后跟着的随众女武士阻拦别人接近桑葚,护着她一路走到这屋外,把门照样踹开,正巧看见这一幕。
庶弟横了嘴,桑姬居然这么大胆闯到堂堂王爷府邸来抢走他们的妾,蹬鼻子上脸,下一步就是抢他们的妻子了。她一个娘们儿怎么事就那么多?
他继续砍小妾,手突然一抖,那剑洒着血掉到地板上,定睛一看,自己的手居然被远程术法缚住了。
桑葚的随众里有一个学什么都很快,天赋异禀的人,这个人就是邕什。
她学远程束缚术,很快就能学会,并且并不和近战基础冲突,但远程阵法依然是她的短板。她见刀掉了,就收回术法。
“督官来做什么,我惩治不听话的家奴而已。”
见桑葚并没叫手下伤害自己,庶弟有一点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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